第二百九十九章 藩王皆真龙,社稷楼门前

踏出大名府,北镇抚司的名头未必能撑住场面。

更何况,那是民风彪悍的辽东之地。

以四侯八将为首的边关武人,跋扈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常做杀良冒功、勾结响马的腌臜事,眼中毫无朝廷纲纪。

“人在天京,国公想要杀我,都要掂量几分,

去了辽东,可就不一样了,真有可能丢掉脑袋。”

纪渊心下思绪浮动,他不可能把杀生僧叫过来。

寸步不离,随行护着自己。

佛门中人,本就畏惧因果,所以才会以出世为主。

掺和朝廷争斗,沾染国运之气。

对世外之人,影响甚大。

就算临济老和尚愿意,纪渊也不会如此。

天地之间,没有谁理所应当为他付出。

杀生僧是将自己视为衣钵传人,才会诸般关心。

不惜拦路杨洪,累积血光、业力。

在他看来,这是为师的本分。

可对纪渊来说,他没理由为了自身之利,而去损害杀生僧的修行。

这不是做徒弟的态度。

“秦千户要回东海,白含章那边未必找得到得力的帮手。

童关、裴途、李严这几人,用来办事尚可,做不了依仗和臂助。

难怪天京城中,那些将种勋贵趾高气昂,动不动就把什么‘底蕴’挂在嘴边。

似我这等,凡事亲力亲为,难以收拢人手,确实很难撑起一座门户。”

纪渊倒也清醒,他升官太快,年纪太轻,自然比不得那些四世三公的显赫门第。

“只是,人这一生,头顶天,脚立地,何须拖泥带水,前呼后拥。

坠龙窟都闯过来了,还怕什么辽东。”

有着社稷楼秋官的令牌,马车畅通无阻,很快来到钦天监。

纪渊缓步走下,这一次他没有碰到秘书郎晋兰舟,反而瞧见灵台郎陈参。

对方头戴兜帽,掩面而走,却还是被认了出来。

“许久不见了,纪九郎……不对,我该称你一声秋官大人才是。

你如今的品秩在我之上。”

陈参闷声闷气说道。

“陈灵台郎有什么急事吗?看你走得这般快?对了,你的脱发之症,可曾好转?”

纪渊澹澹一笑,他的这个社稷楼秋官,就跟记名弟子的身份一样。

只是挂着名头,并不抵用。

“唉,纪秋官可别提了,你也常来钦天监,应该听过关于在下的那些笑料。”

陈参语气苦涩,好似往事不堪回首。

掀开兜帽,露出那张络腮胡须的粗豪面庞。

“这……陈灵台郎莫要灰心,总有一次能够功成。”

纪渊忍住笑意,他记得初次见到陈参的时候,可是面目俊逸的儒雅男子。

没成想,却被乙木道术催发胡须,摇身一变成了粗犷汉子。

陈参回以苦笑,问道:

“纪秋官可是要去社稷楼?”

纪渊略过脱发之事,点头道:

“闲来无事,寻几本古书去看。”

陈参提醒道:

“社稷楼之前,有监正大人的坐骑,一头成了气候的青玉狮子。

它这几天脾气可不好,进出的时候却要小心,千万别离得太近。”

纪渊心头微动,他确实听过钦天监正曾经深入十万大山,收服过许多惊天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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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提醒,对了,为何没有看到晋秘书郎?”

陈参轻咳两声,回答道:

“晋秘书郎不知怎的,叫东宫挑中了,选去工部的开物院。

已经不再钦天监当差了。”

对于练气士而言,离开钦天监,前往六部。

就相当于是京官被贬地方,谈不上好事。

“东宫……那晋秘书郎应当有份锦绣前程,值得恭喜。”

纪渊却不如此想。

他深知白含章选人、挑人,必有原因。

亲自从钦天监,调动一个秘书郎,想来是要交付重任。

再寒暄几句,纪渊别过继续与脱发斗争的陈参,走到那座高耸入云的社稷楼。

果不其然,一头庞大的青玉狮子趴在门前。

厚如毡子的毛发披散,看上去颇为暖和,全然不惧风雪。

只是不知为何,好似磨盘的头颅上,生着好几处鼓起的大包,颇有几分峥嵘气势。

“不愧是监正的坐骑。”

纪渊随口感慨,正欲踏入社稷楼。

那头青玉狮子鼻子抽动,忽地睁开眼皮,望向那道挺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