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金飞玉走,日月升腾,过得很快。
龙蛇山仅剩下的两位镇守将军,董玄和韩英早早地来到天蛇峰。
他们坐在左右两旁的副席座位上,燕王白行尘居于中间。
日上三竿,正午将至,腾龙峰别院的那间屋子,大门始终没有敞开。
“殿下,纪千户两日之内,就想练成两门中乘武功,应当是年少骄狂夸下的海口。
想那赵垂开辟气海,铸铜殿炼真罡,足足半年有余方才功成,其中经历多次失败。
可见武功并非一蹴而就之事,我等兴师动众,在此大张旗鼓,万一……纪千户尝试失败,岂不是平白丢了脸面。”
身为燕王旧部的韩英,头发早已花白,精神却很矍铄。
一双老眼蕴含精芒,并未有半分气血衰落的迹象。
“韩将军此言差矣,只有万众瞩目之下,才能彰显少年人的风发意气。”
白行尘端坐于宽大的椅子,好似山岳拔地而起,透出镇压四方的强横意味。
“假如纪九郎说到没有做到,那也正好长个教训,挫一挫他身上的锐气。
不然,这一口宝刀锋芒太露,刚过易断,容易半道夭折。”
听到燕王这般决断,韩英也就不再多说。
他始终以白行尘的旧部自诩,听令遵从已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本分了。
“董将军你又怎么看?”
白行尘一手撑着座椅,转头问道。
“回禀殿下,纪千户乃是位列大名府京华榜第一的超拔英才,又深得东宫的看重。
所谓非常之人,自然行非常之事,不能以年纪大小作为论断。
末将倒以为,纪千户成与不成,只在五五之间。”
身披铁甲的董玄轻咳两声,滴水不漏说了一通废话。
这位燕王殿下悄无声息来到龙蛇山,弹指击杀天蛇峰的赵垂。
雷厉风行的手段,实在叫人胆寒。
“董将军这碗水端的不错,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纪九郎如何表现了。”
白行尘笑了一声,韩英是他的旧部,说得都是心中所想。
董玄明显没打算投向燕王府,言行便要谨慎拘束许多。
天蛇峰上,威武甲士列队如林,滚烫的气血冲散茫茫风雪。
哗啦,哗啦啦!
别院之内,纪渊闭关的房间。
滚滚如浪的炙热大潮,不断拍打着门窗和墙壁。
那道吐气呼吸宛如雷霆奔走,其声连绵不绝,重重地轰响。
好像力士擂动大鼓一样,回荡于腾龙峰。
身子仍旧单薄瘦弱的病已,日夜守在门外。
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等待纪大人的出关。
呼,吸。
气流牵扯旋转,好似巨大的漏斗。
吐纳的节奏无形流转,震得病已耳膜嗡嗡颤鸣。
他的心脏随着屋内的呼吸一起跳动,却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
孱弱的气血冲刷四肢百骸,好似小河溪流,一遍又一遍反复来回。
蕴含在筋骨皮膜当中的药力,如蜡浸水缓缓地化开,填补身子的亏空。
“纪大人真是厉害,一连两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都在练功……这么勤奋,难怪这样的年纪,就当上大官了!”
按照纪渊之前教过的站桩,病已有模有样摆出架子。
胸腹的筋肉努力收紧,一口气往上提起,跟随屋内的呼吸开始运转。
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水里头,有一股暖流徐徐地窜动,滋润着剧烈弹抖的血肉皮膜。
渐渐地,他感觉全身变得滚烫发热,好像烧起来的铁皮炉子,头顶不断冒出白气。
这是外炼快要大成的迹象!
“好了,过犹不及,你的身子亏空太厉害了,只是吃上几枚药丸远远不够弥补。”
温和的声音如微风响起,沉迷练功的病已勐地睁开双眼,看到紧闭的房门被推开。
那袭大红蟒衣的挺拔身影,就此出现在他面前。
纪渊伸出一指,点在病已的胸口,击散那团越来越烫的暖流。
炙热的白气,随着轻柔呼吸,宛如小溪倒流回到五脏六腑。
“外炼,内炼的服气功夫,讲究一个养字。
你刚才像一口架在火炉上的茶壶,气血越是旺盛,里面的茶水就越快被烧干。
短时间看,是好事,层次提升得快,长远来说,过分消耗潜能,以后的成就有限。”
纪渊声音平澹,虽然他的武道境界还算不上登堂入室,但指点还未入门的病已,却是足够了。
“谢过纪大人……”
病已含住的那一口气散掉,反而显得精神抖擞,小脸多了几分血色。
他抬头去看,正好撞上纪渊俯视的目光。
伴随滋滋的细微声,气流波动了一下。
好似有电芒闪过,打在身上,让手臂上的汗毛,根根倒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