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对上他的双眼——
眼眶里的血丝浓重,像是哭过的样子,眸光中带着不甘的仇恨和怒意,以及对他们的戒备和提防。
“你们是谁?”
一句话,咬得很重。
司机老傅靠近将药袋子递了过去,赶紧解释,“是我啊,小兄弟,我给你买了药!”
“哦!这位是我的老板,薄越明薄先生,他听我说了你的伤势,所以想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
对方警惕的视线从薄越明和裴意的身上扫过,缓缓接下老张的袋子,“谢谢。”
凯叔看出对方伤得有些重,蹙眉发问,“这位先生,你住在哪里,我们顺带将你送回去?或者,你还是去看看这满身的伤。”
“不用了!”
对方果断拒绝。
他撑着右手边的墙努力站起来,身形晃晃荡荡地极其不稳。
裴意的目光往下一落——
对方的左小腿已经红肿到了发紫的底部,脚底是虚浮的,明显已经踩不下去了。
他极力隐藏住自己的痛苦,向送药的司机老张又道了一声谢谢,然后拖着不能动弹的左腿,一点点地往外挪。
好像随时都会栽下去。
裴意看着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身高也相仿的年轻人,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曾经在裴家受过苦难的原主,一时间于心不忍。
“等一下!”
“陈顺为什么让人打你?”
裴意和薄越明的声音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蓝色t恤的年轻人身形一顿,重新将视线对准了两人,“你怎么知道那人是陈顺?”
薄越明感受到衣角的拉扯,准确无误地牵住了裴意温热的手心。
裴意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薄越明就面不改色地分析出声,“陈顺和你哥之前有什么恩怨?能导致你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
听到薄越明进一步的询问,甚至还提到了自己的哥哥。
蓝t年轻人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你们到底是谁?凭什么问东问西的!”
“……”
情绪越是激动,那就说明这其中越是有鬼。
要是放在往常,薄越明确实不会“多管闲事”,毕竟世上受苦受累的人那么多,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能被他掺和上一脚的。
但眼下的情况不同于往——
他们正在和顺天进行一向大项目的竞争,除了摆在明面上的常规实力,私下还得尽可能掌握彼此的“异样”情况。
不是为了恶意竞争,而是有备无患。
说不定,看起来不起眼的一件事、一个人,就是扳倒对家的、强有力的证据。
即便对方什么都没有,但现在被小猫看见了,帮上一帮也可以。
“听说你受伤严重?我可以让我手底下的人带你先去医院,费用也不用你操心。”薄越明战术性地停顿两秒,直言不讳,“但我想知道,你、你哥和陈顺之间的事。”
蓝t年轻人蹙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找警察不管用,就代表你之前已经尝试过了,想要从陈顺这样的地产巨头的身上讨回公道,你认为你自己有办法做到?”
如果能做到,那就不会是这个下场。
“你当然可以选择拒绝,选择沉默。”薄越明点拨,“但自己能力不足的时候,最好别推开能帮忙的手。”
“……”
蓝t年轻人神色微变。
他望着自己剧烈疼痛的左腿,又想起自家和陈顺无法和解的恩怨,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我、我叫乔冬。”
无论对方什么来头,他确实没办法再拒绝这份帮助。
薄越明简单示意,“林众,你来安排。”
“好的,薄总。”
林众迅速应下,他快步走到乔冬的身边,“你别走动了,我直接喊救护车。”
薄越明是信任他这位助理的,也不多费口舌,“凯叔,老张,我们走吧。”
说完,他率先转过了身。
“……”
手臂被忽地扯动。
裴意一个低头,骤然想起两人的手还紧紧牵着,连忙跟上,“二哥。”
薄越明明知故问,“嗯?”
“手。”
裴意小幅度往回扯了扯手。
薄越明不放,反而牵得更用力了,“嗯,牵着。”
裴意抬眼看他,哼唧,“为什么?”
薄越明面不改色,“怕你这个‘小傻子’走丢。”
“……”
裴意被堵得无话可说,但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一个瞎子,怕一个傻子走丢?
嗯,一时间说不上谁更不靠谱。
边上的凯叔将努力将笑意压回去,努力替自家的少爷助攻掩护,“二少,往左边一点走。”
薄越明佯装不确定地顿住步伐,跟着凯叔的指引慢慢改了道。
……
第二天一早,裴意就在餐桌上得知了乔冬的身体情况——
身上的擦伤和淤青都是小事,擦点药就能自行好转。
严重的是他骨折的左小腿,送进医院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拍片并且石膏治疗了,但保守估计也要两到三月才能下地行走。
“薄总,昨晚安顿好他住院后,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几句,那小子的嘴巴还挺严实,什么都不肯多说。”
林众喝了一口咸豆腐脑,舒服地滚了滚喉结,“不过,我大概能确定一件事。”
薄越明问,“什么?”
“他哥应该是没了,再结合老张昨晚听见的那句话,我怀疑他哥的‘死’和陈顺、顺天集团脱不开关系。”
薄越明昨晚就料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淡定颔首,“你重点查查这一年以来和顺天集团有关的消息,特别是那种被压下来的、有可能产生人命的小道消息。”
“另外,你多去医院和他接触接触,尽量获取他的信任,说不定这人未来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