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050章】

薄越明的生物钟还是一如既往的准,醒来时,沉寂了一夜的头疼再次挥发出了它的强势,顷刻间就往身体各处去钻。

薄越明蹙眉想要转身,但手臂上传来的熟悉重量让他一愣,被疼意搅乱的理智终于延迟上线,他垂眸一看——

裴意正窝在他的怀里睡觉,兴许是睡得暖了,脸颊还带着一丝潮红色的热意。

大概是被薄越明想要翻身的动作惊扰到了美梦,裴意搭在胸前的手胡乱抓了抓衣料,哼唧制止,“别动,没、没睡够。”

“……”

薄越明立刻“听话”不动弹了,他盯着怀中小猫的睡颜,沉默回忆起睡前发生的一切——

昨晚,他的突然归家将餐桌上的薄家众人都吓了一跳。

除了薄娇还带着几分真实的欢迎,其余人的眼底尽是排挤、抗拒,即便如此,他们口头上的招呼还是格外好听。

从小到大,薄越明见惯了这样虚伪的场面。

要是放在以往,薄越明会在招呼后就识趣离场,但昨晚那一刻,他故意“没看见”旁人眼里的真实情绪,反倒“找”了位置淡定坐下。

在几声简单的、肤浅的开场白后,薄越明直接摆明了自己想要回到集团总部、替薄氏继续工作,不仅如此,他搬出了“薄老夫人”作为理由。

毕竟,温城体育中心这个项目、沿海的投资拓展,是薄老夫人在病倒前最为看重的项目之一。

当然,薄越明拿出“薄老夫人”这层关系,就是想要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如他所料——

薄老先生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楚,骤然拍桌爆发,“你奶奶出事后,你瞒着我们将她带走,现在还想要拿她来压我?”

“薄越明,你想想你自己是什么出生、什么身份,我要是不认你这个孙子,你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左右我的决定?”

这些话从薄老先生口中冒出的那一刻,薄越明彻底看透了对方自私、狭隘、偏心的本性——

其实,薄老先生不关心妻子会不会起来,也不看重所谓的爷孙关系,他从头到尾看重的,只有他自己的面子和姓氏!

当年入赘到了薄家,是在他利益和伪装下做出的最佳选择,或许确实也带着对薄老夫人的几分真实爱意。

但后来,夫妻间的爱意渐渐消磨,只剩下演技精湛的伪装。

他厌恶自己被别人称呼为“薄老先生”,厌恶妻子高他一头,总觉得自己这数几十年来一直都在忍气吞声!

妻子薄沛之“出事”的这段时间,成仰山伪装多年的面具终于一日比一日脆弱,他开始展露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一日未消。

迂腐、无知又愚昧!

成仰山之所以对薄越明表现出如此极端地抗拒和厌恶,说到底是因为薄沛之太过看重这位孙子!

他不敢让薄越明回到集团总部,生怕对方会替病床上的薄沛之牢牢掌控住薄氏的一切!

当然,成仰山内心深处最害怕的是——

薄沛之的病情还会有所好转,怕她还有清醒着重新压制自己的那一天!

“……”

薄越明明确了这个可笑又荒唐的事实,冷着脸色从主宅离开,回到自己所住的别墅后,他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烈酒入喉,烧得从未溢出的仇恨情绪越来越旺。

有那么一刻,薄越明觉得自己会在酒意的控制下变得偏激又极端,甚至会冲出家门做出害人害己的事。

可就在那个时候,裴意回来了。

薄越明不像裴意酒后就会彻底断片、失忆,相反的,会对喝酒前后的一举一动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裴意拢着他的手腕,认真说着信他所做的一切。

他记得裴意揉着他的脑袋,努力安慰着他的痛苦和焦躁。

他也记得自己趁着酒意“孩子气”黏上裴意时,对方哼唧唧地嫌弃和吐槽,却始终没丢下他就逃跑。

因为失明,薄越明确实“记”不起和裴意初见时的画面,但他可以确认——

从那个午后“装傻”奔着他而来的裴意,不知不觉间就成了他内心世界里的唯一阀门,截住他的阴霾、调节他的苦楚、释放他的感情,以及稳定给予他曾经也奢望的陪伴。

“裴意。”

薄越明指尖轻挑着裴意额间的碎发,觉得自己应该挑个时间好好和对方坦白一切了。

大概是指腹触及额头时带了痒意。

睡梦中的裴意“嗯唔”了一声,眼皮抬了抬,似乎有了要转醒的迹象。

薄越明眸底晃出一丝微光,重新合上眼睛佯装熟睡。

“……”

没多久,裴意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本能的黏人快过于理智的思考,他脸颊抵着薄越明的胸膛蹭了两下,等到察觉脸上贴着的面料不对劲,他才反应着睁了眼。

裴意感受到了腰上环着的力度,微微仰头看清了薄越明的睡颜。

嗯。

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应该没那么早醒吧?

裴意自我确认了这个想法,这次并不着急逃离。

他抵在身前的手不自觉地偏移了方向,从薄越明眉眼绘落到鼻尖,再勾勒着薄唇,直到点在了性感的喉结上。

睡梦中的薄越明一动不动,任由他胡闹。

“……”

裴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指腹来回在薄越明的喉结上蹭了四五下,果不其然,喉结周圈瞬间漫起红色的热意。

裴意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啧啧称奇,“不会是真的吧?”

他记得公司的女性工作人员在团建聚餐时讨论过,说什么喉结容易红的男人,通常纯情又禁欲,但解禁之后也格外能干!

当初,暗中记下这事的裴意出于好奇,晚上就回去就对着镜子使劲蹭了两下喉结,红到是没红,就是痒得不行。

然后,他就给当成“假料”给抛之脑后了。

裴意的思绪被往事扯远了一瞬,但指尖忘了消停,沿着喉结打圈把玩。

忍无可忍的薄越明“装睡”失败,稳稳捕捉这只作乱的手,“一大早的,别乱碰。”

“……”

裴意惊得一哆嗦,“二、二哥?”

薄越明的头还一抽一抽地疼着,没急着睁眼,声线难得透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怎么又跑到我这里睡了?”

明知故问,故意钓猫。

裴意记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服气地撤出他的怀抱,“你,醉鬼。”

不知道是谁喝醉后就闹小孩子脾气,一个劲地赖着他不松手,那他能怎么办啊?

薄越明见裴意退出自己的怀抱,没刻意去挽留,而是伸手揉了揉自己还在做疼的太阳穴,“也不知道是谁一杯倒,醉得比我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