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真的见到谢珩后,他却又哑然,他要说什么呢?
谢玦孤零零地站在婆娑竹影中,终于道:“哥,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
谢珩沉默片刻,“为何这么说?”
谢玦这一口气实在憋了太久,今日终于鼓起勇气,像豁出去般不吐不快,“赵慎起兵谋逆,赵元一手策划宁州大屠杀,他们是板上钉钉的乱臣贼子,应当得而诛之!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谢家,我们与父亲才是一家人,你为何对乱臣贼子如此宽容,而要对父亲步步紧逼,这不是教亲者痛、仇者快吗?”
谢玦绝非心向谢照而前来指责谢珩不孝,相反,谢家他最崇敬的就是谢珩,一生只对谢珩心服口服,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想不明白谢珩究竟为何要这样做。这阵子朝堂上的血雨腥风他全都看在眼中,他实在忍不住了,“哥,难道说你真的要亲手毁掉谢家吗?就为一个本就恶贯满盈的广阳王府?就为了一个李稚?!”
谢珩听到他提起李稚,眼中有波澜一掠而过。
谢玦脱口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过于激动,竟是口不择言了,他的声音迅速低下去,“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听说你派裴鹤去雍州寻找李稚,我是说,我……”
谢珩道:“我让裴鹤去寻找李稚,是因为他是无辜的,我今日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毁掉谢家,而是想要保住它。”
谢玦微微发怔,显然并不能理解。
谢珩却并没有多加解释,注视着他道:“你从小居于内宅,眼中所见均为小家之事,虽然也进过军营,但到底没见过真正波澜壮阔的天地。你也到了该思考自己想做什么的年纪,去青州从戎吧,将来你能在外面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届时就不会迷茫了。”
谢玦有几分迟疑,“去青州吗?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谢珩道:“或许有。”
少年漆黑的眼睛盯着长兄看了很久,他依旧无法明白对方话中的深意,但最终,对兄长无条件的信任压过了他心中那份怀疑,又正好家中的氛围他早已不堪忍受了,思考片刻,他沉声道:“我会回来的。”
他一拱手对谢珩行礼告辞,动作利落果决,说走就走,直接转身离开了。
谢珩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寒塘雁影一掠而过,将所有复杂难辨的思绪带向那遥远的地方,一个个都陆续地离开了,这诺大的谢府也仿佛一瞬间变得冷清起来,他站在原地,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