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宸的承啸阁与别处不同,它是进门一个大院,两侧边是长廊,长廊旁就是高梯,上了高梯才能进到寝堂,当初建院时,是按照夏景宸喜欢站在高处看远方建的,他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后阁的一大片密林,郁郁葱葱,还有密林后的护城河,小时是只有风景的,可后来,却突兀的多出一个红房子。
“看那个红房子。”夏景宸示意周染濯。
周染濯向那个红房子看去,原来声音就是从那处传来的。
红墙金丝柱,玉碟银碗筷,绫罗锦缎衣,多少高官的子弟儿女堆积在哪里,熙熙攘攘,谈笑风生,他们哪会在意朝中现在是什么局势?好似袁国灭亡了都与他们无关。
“那不就在哪儿嘛,年年都如此,王兄知晓我们兄弟几个都不爱过生辰,便在王府后院建了一个礼堂,要送礼物的直接送阁里,要走形式的去礼堂走,反正别吵着我们几个即可,我是厌倦去跟人应酬的,所以素来不去,照面都懒得去打。”夏景宸嘟囔着。
周染濯回过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阁中又只有五六个洒扫的下人,多了我嫌吵闹,今日这又是围猎又是生辰宴的,估计都忙去了,这才堆积了礼品没人收拾。”
“原是如此……”周染濯应了句。
“门边的那个箱子里压箱底放着祭品,我是起不来了,你代我到前厅角落里去烧了吧,我母亲唤作陈昕柔,把名字写上。”夏景宸低声说着。
“好。”周染濯看着夏景宸将头埋在了被褥里。
打开那个大箱子,里面放着一个金盆,还有一袋子的祭品,全是陈夫人原本应该享有的锦缎罗衫。
可夏敬之为了保住自己名节打死了她。
周染濯拾着这一袋子祭品出去了,连带着那个金盆,一并带到前厅的角落里烧掉。
那几个洒扫的下人回来了,看着周染濯这一举动躲在一边窃窃私语。
“今年是周先生代替将军祭母?怎还有这样的?”
“嗨,陈夫人是个青楼烟花女子,想必也是将军知晓丢人了,这才让周先生来烧的吧。”
“嗯嗯此话有理,诶,我听说当年先王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打死陈夫人的哎。”
“快别说了怪吓人的。”
“这你们也敢议论!不怕将军听见了,剪了你们的舌头,再发卖了去。”
“行了行了不说了,干活去。”
这一切的一切,周染濯其实都听得到。
陈夫人遭人打死,传来的竟只是流言与谩骂,可怜。
夏景宸年幼失母,得到的竟只是奉承与孤独,可悲。
周染濯烧完了祭品便走了,或许在那高高的承啸阁之上,夏景宸还会在那里无声的哭泣,一叹生来悲苦,二叹生是孤独,不过那都与周染濯无关了。
生在这世上,谁都无奈,活着便是了。
周染濯走在路上,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看着此刻的夏景宸,就像是看着幼时的自己。
可怜,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