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韩呈半跪在地,打开戒指盒,一脸爱意地向莫安安求婚时,莫安安不敢置信地捂住嘴,满脸通红,被巨大的惊喜与幸福淹没。
同样出乎意料的,还有谢存。
韩溪出生后不久,韩呈就被韩越东送往远离联盟州的堪支读书,每年待在家里的时间很少。谢存不怎么在韩家见到韩呈,见到了也远远望着,彼此很少说话。直到五年前,韩越东夫妇罹难,韩呈把他带到身边,他才真正意义上开始接触、认识韩呈。
韩呈走到今天,外人只看到光鲜亮丽,但谢存很清楚他有多不容易。韩家有不少灰色地带的生意,收益固然高,风险也很大。韩越东夫妇被查立明谋害,就是因韩越东肆意扩张,接连抢走查立明手中几张大单子,查立明恼羞成怒、动了杀机。韩越东死后,韩家内部争权夺利、外部强敌环伺,二十四岁的韩呈,一步一步趟过厮杀的鲜血,一次一次拿自己生命做赌,才终于走到位置稳固的今日。
五年前,只身赶回联盟州处理家事的韩呈,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父母墓碑前,身边除几位失去实权、有心无力的老部下,几乎无人可用。五年后,风光无限的韩呈是被联盟州一致看好未来的年轻人物,人们前赴后继伏倒在韩呈脚边,恳求为之效力。
谢存就是这样陪韩呈一路走过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到韩呈信任的:最开始,韩呈问他想不想跟自己干的时候?再后来,他没有被韩家其他亲族收拢出卖韩呈的时候?又或者更之后,他替韩呈挡下本该捅进韩呈身体的匕首的时候?
总之,伴随与韩呈的朝夕相处、斗转星移,即使是对情绪感知有些迟钝、缓慢的谢存,也自然而然感受到,韩呈信任他,比起其他韩呈器重的部下,韩呈最信任的人,除了许宁西,大概只剩下他。
可是“受信任”的谢存,却时常觉得,自己对于他所效忠追随、出生入死的人,根本不了解。
他甚至不知道韩呈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因为工作关系,他会随韩呈出入一些提供性服务的场所,那里面的女性被训练得柔媚迷人。韩呈虽并不拒绝来自她们的迎合,会任由她们亲吻、拥抱与抚慰,但从来没有带走任何一个过夜。
谢存站在宴会厅昏暗的角落,默然注视舞池中央光束下,翩跹起舞的韩呈与莫安安。
韩呈脸上是惯常的温和笑意,莫安安则眼波流转、双颊飞红。
“真没想到,原来韩呈喜欢莫小姐这款。”
一个轻浮的声音在谢存耳边响起。
“韩呈之前从无感情绯闻,我以为是韩呈眼光太高的缘故……这样一看,不过如此。”
谢存一言不发转头,刮了一眼说话之人。
安德里斯,《联盟卫报》特约记者,有自己的独立调查公司,线人众多,最擅挖掘上流社会隐蔽丑闻。他手中不知抓着多少名流政要的小辫子,是很多人恨的牙痒痒又不敢轻易招惹的人物。
此时,安德里斯笑意盈盈,以柔情的目光回视谢存。他一头金色长发束在脑后,身上的宝蓝色西服剪裁精致、面料高级,如果不说他就是《卫报》那位臭名昭著的记者,很容易被错认为某位名门公子。
安德里斯没有理会谢存不愿与之交谈的冷淡态度,悠然道:“莫安安漂是漂亮,但脑袋空空、虚荣任性,不过庸脂俗粉。谢存,你是韩呈最信任的部下,你认为像韩呈那样的男人,会喜欢上这种女人,喜欢得迫不及待与之订婚吗?”
安德里斯抛出的问题,谢存一样不知道答案。
即使有答案,他也不会回答安德里斯。
当然,安德里斯也不需要谢存回答,他自顾自说:“我以为,与其说韩呈是跟莫安安订婚,不如说是跟莫之淮订盟。”
“呈哥不必如此。”谢存闷声说。
安德里斯挑起一侧眉头,把上半身朝谢存贴了过去,他是英联邦人,一米九的个头,靠近的动作就像把谢存揽进怀中。
“莫安安不过是韩呈和莫之淮建立互信的一枚棋子,韩呈之所以大张旗鼓宣布订婚,不就是为了给莫之淮吃颗定心丸?”
安德里斯的唇几乎压到了谢存耳朵上。他用极低的、只有两人听见的嗓音向谢存传递自己的观点。
“韩呈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继续扩张商业版图,还是积累政治资本……”
话题但凡涉及到韩呈,谢存就会开启防御机制。他黑眸里绷出锋利的弦,警惕地抬起眼睛,盯牢絮絮不停的安德里斯。
注意到谢存脸上的表情,安德里斯吃了一惊似的,轻笑出声:“天啊,你不会没有想过吧,谢?”
所以当韩呈半跪在地,打开戒指盒,一脸爱意地向莫安安求婚时,莫安安不敢置信地捂住嘴,满脸通红,被巨大的惊喜与幸福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