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血洼旁沉默的段宝斋听见他的话,回头看他。
比起之前在京城里的时候,他瘦了很多,脸颊凹陷下去,颧骨明显了一些,这让他眼窝显得深邃。他眼神里的那些浮华尽褪,变得漆黑沉寂,像是黑夜里带着伤,不曾全然好起来的狼。
“这些人不过是当地的普通牧民,不是军人、亦没有武器,为何要取他们性命?”段宝斋问。
“为何?”田允恩冷笑一声,“就凭他们是蛮子,外族天然便是敌人,这个道理你一个吏部尚书的儿子不会不懂吧。”
段宝斋对他言辞间的嘲讽并没有太多反应:“虽然也兴之前侵入宁夏。可俺答送了谢罪书到顺天府请罪,并杀了吉默。俺答封贡,天下太平了二十多年,没有什么敌人。更何况,你杀的这些人中,多有汉人。”
田允恩没料到段宝斋竟然追着不放,微微眯眼不客气地回头瞪他:“段宝斋,你是右参将,我是左参将。咱们大端以左为尊,可我却对你以礼相待,你不要不知好歹。”
“滥杀无辜,欺辱平民……不知道好歹的人不是在下。”
“你!”
田允恩恼羞成怒,拔刀上前,抵在他脖子上。
周围一群将领都吓坏了,连忙过去劝架。
“田哥,田哥,不至于不至于……”有聪明的拽着田允恩的手腕对他小声道,“你想想玉书的父亲,你想想……咱们得罪不起啊。”
一群人生拉硬拽,好半天田允恩才忍着怒意收回刀,看着冷硬无惧的段宝斋呸了一口:“段宝斋,别以为我怕了你。我是看在你父亲乃是当朝阁臣、又是吏部尚书的份儿上,自你入军中以来从未为难过你。”
段宝斋沉着脸瞧他。
田允恩嘲笑一声:“怎么,你该不会傻到真以为你入咱们韩家军以来,对大家对你一团和气,是因为你能文能武吧?”
“一个靠老子的废物,也配跟爷谈什么军法、谈什么时局。”
段宝斋依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