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岳德县前往荆阳城的官道上,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在缓慢前行。
这是一支商队,一支联合商队,商队从头到尾均匀分布着十七面花花绿绿的旗帜,它们的颜色,大小,样式,刺字都不尽相同,看来,这支联合商队是由十七家不同的商队组成。那么,就算整条车队三辆马车并行,每辆马车上都堆积着如山高的货物,前后加起来依旧长达数百米就不难理解了。
荆阳城与岳德县相距较近,产业互补,因此,一直以来,两城的贸易往来甚密,每月的交易额可达数千万铢,在两城之间行走的商家自然也多。
做买卖的人多了,竞争也多了,斗得头破血流之后这群商家终于学会抱团取暖,联合商队就出现了。做着不同买卖和不存在太多利益冲突的商家们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互相扶持,相互照顾,共同承担风险和成本,这就是联合商队。眼下这支队伍就是典型。
人一多,货一多,随便一放,就能官道上横陈出一道壮观的风景线,犹如一尊庞然大物横冲直撞。可身子太大了,问题也跟着来了。
这支队伍并不是最大的联合商队,然而它的队伍长度还是达到了数百米长,这无疑加大了队伍协调和沟通的难度,同时,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保证队伍不出现骚乱,车队的行进速度必须放慢,以确保可以随时停下来,这无疑拉长了货物的运输时间,无形中加大了风险。
还有最关键的,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完全没有办法掩饰行踪,纯粹就是一个行走的靶子,而车队运输的丰厚物资无疑是招徕众多苍蝇的蜜糖,想要买卖成功,那自然需要强有力的保护。这,也是为什么桐石派水堂三百七十二人会坐镇其中的原因。
桐石派和这伙联合商队是老熟人了,这条路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趟,双方都轻车熟路,不见半点儿紧张,你看,连车队最前头的那个首次跑水堂的毛头小子脸上都没有慌乱,只有优哉游哉,好似春游踏青一般。
“啪!”一张大手打在毛杉的后脑勺,“你给我认真点!咱们现在在押货的路上!别在马背上东倒西歪地乱晃,警戒四周!”毛杉师父恨铁不成钢地教训着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徒弟。
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巴掌,毛杉自然不服气,缰绳也不握了,单靠着双腿驾驭胯下骏马,双手捂着后脑勺委屈道:“干啥呀师父,好好的你打我作甚?”
毛杉师父一听,当即吹胡子瞪眼,又给了毛杉一巴掌,“打你干啥?合着我刚才白说了是吧?好好警戒!出门前是怎么给你说的?谨小慎微,多看、多听、多学、多做事!全忘了?你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
毛杉撇撇嘴,不满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父,你无聊了想揍我就直说,还找什么借口啊?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徒儿我能理解的。”
毛杉师父一听,作势又要打他,毛杉赶紧护头,争辩道:“本来就是嘛,我又没有说错。咱们桐石派掌门可是二品高手,是附近的一霸,无人出其右,咱们桐石派水堂护送的东西,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抢?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触我桐石派的霉头,不怕把他们老窝一块扬了?”
毛杉见师父没有下手,这才直起身来,接着说道:“再说了,带队的师叔祖五品实力呢,再加上我们三百多个好手,谁敢撄锋?就算他们要来,那也不可能在这儿埋伏。”
毛杉偷偷观察自家师父表情没有异样,壮着胆子继续说:“这里一马平川,又没有山谷树林,除了杂草啥也没有,放眼望去,无遮无掩,一眼直到天边,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在这里动手,所以有什么好怕的?还不如放松一下。”毛杉顿了一下,“要是真有危险,师父也不会有闲情逸致来找我麻烦。”
毛杉师父本来听得频频点头,看来平时教导都听进去了,还是有点脑子,脸色稍霁,一听最后这话,迟迟没落下的巴掌终于落下,“转弯抹角骂你师父我无聊是吧?一天不打你三巴掌你心头不痛快是吧?回去抄《典仪》三百遍!”
毛杉这下老实了,蔫头巴脑地苦着脸,为回宗门抄写三百遍的《典仪》发愁。看着徒弟消停了,师父心情舒畅了,还不忘教训道:“小子别得意,站在高处最容易摔。”
毛杉师父是老江湖了,闲了逗逗徒弟的同时,正事还是不敢忘的,毕竟他们走在最前边,干系重大,毛杉师父状似随意,事实上一直留心四周,观察是否有风吹草动。
“这些杂草真肯长,上个月才清理过一次,如今路旁草丛都快一米多高了。”毛杉师父心里暗想,“咦,我记得前边应该有个小土包才对啊。”
“咻……”车辚辚中,忽有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打破了整个车队平静,“砰!”一颗巨石从天而降,在砰然声中砸在联合商队前方的道路上,堵住众人的去路。这下小土包的去向水落石出了。
联合商队先头人马停下队伍,立马高喊:“乎!”
“乎”字一出,联合车队即刻按照预案行动起来,“乎”声像波浪一样自前头往后传递,凡“乎”所到,所有人停下脚步,结阵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