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媛身高不到一米六,如今和他站在一起,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这个向来要强的女人此时像是被卸去一身盔甲的刺猬,成了朵一碰就会散的即将枯萎的花。她看着沈示良久,眼神有些浑浊,像是分不清他与病房内另一个儿子的区别,又或者是想从他脸上看到一点儿另一个孩子的样貌。
过了半分钟,她发出了一声无助的叹息。
“医生说存活率只有10,治疗费可能超过六十万,”梁媛缓缓地复述着医生的话,“先不说腿上的残疾,就算能活下来,还有很大的几率发展成慢性病,终身需要透析……”
沈示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搂着她胳膊的手顿时僵了。
“要不……”梁媛的声音有些变了调的颤抖,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小二,你哥就算活下来也得一辈子受苦……要不,我们就放弃吧?”
沈小二活到现在,或许从没像这一刻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沈记餐厅一个月的利润还不够在icu住一天,他家就算砸锅卖铁也只能凑出一半的治疗费。
况且存活率只有10,这就像一场与无底洞的博弈,谁都不知道丢进去的钱到底能不能碰出点水花来。万一……万一到最后人财两空,他们不仅要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可能还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偿还这笔债务。
沈示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从喉咙自胸腔像被人塞了一大团棉花,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羡慕躺在病房里的沈虔,无知无觉,也不必遭受两难的痛苦与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