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凌晨一点半。
降谷零入睡的时间比这还要更晚一些。除了要兼顾警察厅的工作,以及朗姆最近给他陡然加大的工作量,还有他作为普通人的假身份,在平凡的日常中也要有个合乎常理的人设。
总而言之他很忙,和景光或者以知在一起的时候,他不会表现出这种让人担心的特质,甚至还会特地装成很健康的样子,十点之前就会上床了。
不过今天晚上是他忙碌的日常中的例外,直到现在,他还在处理着朗姆给他的工作。那个男人就坐在他不远处的桌子前,面前摆着一瓶红酒,细细地品味着。
降谷零倒是无所谓,和朗姆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能增加对他的了解,到后期都是他的资本。
就在此时他接到了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人拨来的电话。
他抬头看了朗姆一眼,对方没有反应,于是自作主张接了起来。听到对面说的第一句话时,降谷零骤然握住了桌角,用力地手背青筋都鼓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朗姆来到了他的身边。降谷零的口中发干,掌心也出了不少汗,并不是因为朗姆,而是对面的那个没听过的声音说的话。
“萨泽拉克?”降谷零重复了一遍这个代号。
和苏格兰相比,他几乎没叫过这个名字。或许是对苏格兰的信任,以及明白这真的是以知的代号之类的原因吧,他总有种,如果叫出来,就像是承认了这件事一样,带了一点点逃避的心态。
电话那端的人给了十分严肃的命令,随即挂了电话。降谷零的眼皮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还记得自己此时正在朗姆的地盘,转过脸看向朗姆。
“或许是恶作剧什么的。”降谷零觉得朗姆肯定不会同意他按照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的指令去寻找以知,先一步地露出了微笑,说道。
朗姆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正经,表情有些阴冷,冷哼了一声:“差点忘了他。”
他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萨泽拉克失踪产生什么波动,就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但也解释地通,朗姆身为组织的二把手,没必要对普通的成员有什么责任,说不定传来谁的死讯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就像是死了一只与他无关的蚂蚁。
降谷零心下更加冷漠,脸上的笑容依旧,注意到了朗姆话中的含义,问道:“朗姆先生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谁吗?”
朗姆这段时间强行按着他工作,他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朗姆会回答他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像是今天能透露给他这点内容,就代表了他可以问。
朗姆看了他一眼,真实的眼睛中眼球随着视线转动到了他的方向。另外一只的假眼,虽然以朗姆的水平能配到相当好的假眼球,但人工总归比不上天生的那个,迟了大概半秒钟的时间才转过来,看上去就像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降谷零见了他这么些天,早就习惯了朗姆的这幅外表。况且,比起恐怖的外表,阴毒狠辣的心性才是朗姆可怕的地方。
“你和萨泽拉克的关系倒是很好,连那个人都记得要特地通知你。”朗姆说道,笑了一声。
降谷零没有否认这件事,朗姆这种人面前,说谎是很难的。他笑了笑说道:“他长得好看。”
他这话并没有引起朗姆的怀疑,男人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地说道:“这倒是,即便是如今也依旧……”
他猛然止住了话头,看向降谷零的表情多了几分提防:“我劝你不要妄图对他产生什么想法,那不是你可以染指的人。”
降谷零的眼神暗了几分,语气平静地说道:“怎么会。”
朗姆盯着他看了不短的时间,突然回答了他之前的那个问题:“是苏兹。”
“是?”
“你不认识他是应当的,也没必要认识他。”朗姆的话言尽于此,似乎对这个叫‘苏兹’的人有着十足的忌惮,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像是忘记了降谷零还在他身边,在房间里踱步,低声说道,“我忘了他还在,这次算他运气好。”
“那家伙……”
听到朗姆的自言自语,降谷零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不管苏兹是谁,也不管这次的事情和朗姆是否有关系,以知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朗姆先生。”降谷零开口说道,他已经做好了外出的准备,“我先离开了。”
朗姆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去吧。”
降谷零疾步离开,却没有以波本的身份漫无目的地寻找,而是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了有些惊讶的“降谷先生”,降谷零语气沉静,问道:“风见,帮我查一下搜查二课的神代警官……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紧缚的感觉消失,神代以知松了口气。
磨断手腕上的绳子用了他接近五分钟的时间,他们用的是船上使用的那种麻绳,他手表里藏得那个小机关虽然锋利,但实在是太小了,只能一点点磨开绳索。
时间缓缓地流淌着,鲜红的倒计时代表着他的生命流速。按照这个的进程,他就还有不足十二个小时的时间,但要是他做了什么被发现了,说不定立刻就会暴毙。
即便不愿意承认,他所接受的警官教育,以及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经历,都在告诉他,绝对不能随着犯罪者的心意进行行动。
就算这些人看起来真的只是想报复,但是这种颇具艺术性的手法不是他们这些连人类基本的逻辑都无法捋清被人利用的家伙能想出来的。
神代以知决定先等到天亮,这些人说天亮后会将监控的录影送到警视厅,虽然他不是很信任警视厅的能力,但总比他一个人强。
这种案件大概会被送到搜查一课,公安部也有可能……希望零不要知道。
如今景光下落不明,在确定那个事实之前神代以知不会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如果连他也出事,零未免也太可怜了。
如果琴酒在日本,他想脱险应该不难。
神代以知闭上了眼睛,让有些缭乱的心绪平静下来。在明日的朝阳升起之前,他要保持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