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去看秦红筝,推开门便闻到一股淡淡清苦的药味。
窗户半开着,旁边的瓷瓶插着几株亭亭而开的幽兰,混着草药之气倒也不难闻。
秦红筝刚服了药没多久,侍候她的侍女端着药碗正要离开,转头看见进来的沈遂。
侍女面上露出笑容,“大小姐,小少爷回来了。”
她是秦红筝的陪嫁丫鬟,跟秦红筝关系亲厚,也算看着沈遂长大。
沈遂出于尊敬叫了她一声玉姑姑,对方为他掀开珠帘,然后出去给沈遂斟茶,留他们母子谈话。
见秦红筝起身,沈遂忙上前拽过软枕垫在她身后。
沈遂坐到床旁,“您身体好些了么?”
秦红筝笑道:“好多了,你呢?”
沈遂转了一圈给秦红筝看,“胸口的伤早愈合了,用您炼的膏药只敷了几日而已,疤如今淡得快看不见了,等您好了再给我做些药膏。”
知道沈遂这话有故意她哄的成分,秦红筝还是觉得高兴。
俩人叙了好一会儿闲话,但并没有提及林淮竹,秦红筝更没问林淮竹的情况。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对内护崽,对外极其冷漠。
直到今日林淮竹都不曾入秦红筝的眼,他的死活她丝毫不关心。
说着说着忽然谁都没话了,只有玉姑姑斟上来的茶水缭绕着白色的雾气。
沈遂停顿片刻,终于开口叫了她一声,准备说他跟林淮竹的事。
沈遂刚唤她一声,就被秦红筝打断了,“喝口茶。”
见秦红筝不似方才那么热络,沈遂瞬间明白她可能早看出了些什么。
沈遂没去喝茶,斟酌道:“我知道您不喜小怀,但这次儿子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他舍命相救。”
秦红筝神色冷淡,“我们秦家将他养到这么大,他应该的。”
沈遂没因秦红筝这个态度生出退却之心,“那若是儿子真的喜欢他呢?”
秦红筝故作的冷淡再也维持不住,“普天下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是他?”
“我也不知道。”沈遂垂下眸,自言自语般呢喃,“看他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只觉得很疼,恨不得替他受过,想到他会离开我,我便觉得怕。”
沈遂抬起眸,“您说我该怎么办?”
血色残阳落在他面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悲苦跟迷惘。
秦红筝吃过这种苦,看着这样的沈遂,她也觉得难受。
终究还是母性占了上风,秦红筝揽过沈遂,眼眶漾着一层薄亮。
沈遂轻轻抱住秦红筝,低不可闻地说,“谢谢您。”
谢谢她同意,也谢谢她还活着,更谢谢她这么爱他。
沈遂是孤儿,他第一次体会到母爱便是秦红筝给的。
秦红筝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十年内你们不能结契为道侣。”
她对林淮竹的不喜不可能改变多少,只是不愿让沈遂为难。
秦红筝并不看好他俩,情之一字她深有体会,再相爱的人也经不起时间的磋磨,更何况他们还都是男子。
她不想做恶人,在沈遂喜欢林淮竹的时候强行拆散他们,但又不愿看到沈遂日后受伤。
沈遂不敢轻易答应秦红筝,这要是让林淮竹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沈遂被打措手不及,支吾着说,“您让我想想,过几日我再给您答复。”
看出沈遂的为难,秦红筝当下不悦,“怎么,他连这点要求都不肯?”
作为一个母亲,秦红筝自然觉得沈遂能跟林淮竹在一起是屈尊。
林淮竹合该事事以沈遂为重,以沈遂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