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如今是众仙打架各显神通，各种仙品级别的武器在空中乱飞。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血红的圆月西垂，远远看去，仿佛是神秘的天道朝着众仙张开了血盆大口。

裴青野抱着失去意识的薄欢，折扇只能斜插在襟口，扇子里有沈琢注入的灵力，在仙境内就是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正是因为这张“通行证”，在混乱的战局中引起其他上仙的注意：毕竟盟主的小舅子改了道心重新修炼，又是近期才到不周山来的，本来就浑身透着蹊跷，谁知道三毒会不会就附在他道心里？

裴青野对仙盟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感到好笑又讽刺。

薄欢摔下去不久，薛昭雪就毫不意外地堕魔了，接着，不知三毒是不是有意为之，符宗宗主南宫烈的道心也出了问题。

菜苗就算了，连上仙也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今晚之前，仙修们还清高自傲，谁都不相信会出现这种情况，然而惨烈的现实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长夜将尽，天光灰暗，水汽渐渐凝聚成雾。

远处天际露出了第一抹鱼肚白，雁来峰的战事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不仅如此，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众仙在慌乱中开始互相猜疑。

裴青野御剑立于山巅，面容冷白，道：“薄欢未入魔，仙盟既容不下他，我带他走便是。”

对方道：“你说得轻松，仙盟岂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裴青野冷笑：“想拦我，你也得有那本事才行。”说罢，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他就招来漫天的风刃，向四面八方杀去。

众仙第一时间做出反击，然而裴青野周身出现四个金色符阵，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咒语，是折扇里弹出的守护阵法！

沈琢当初为这把扇子注入灵力时，就预见了未来可能发生这种事——仙盟在修炼方式上过于保守，裴青野要是有朝一日遭到猜疑或者围攻，守护阵就会自动护主。

沈琢隔得老远也看见了自己设的阵法，见裴青野要带薄欢走，刚准备出手阻拦时，一柄锋利的银枪就横在他面前。

归魂枪是沈琢命人淬炼铸造出来的，在沈凌夕十岁生辰时，送给他做本命武器。

无情道虽性情冷清，灵流却如同火焰一样遍布周身，可此刻枪身上遍布的不仅有银白的烈火，还穿插着荧蓝的电光。

这些都是二十岁的沈凌夕原本并不具备的能力。

沈盟主甚至确定整个仙盟都没有这种术法，沈凌夕在接受师父的校考时，也从未露出蛛丝马迹。

他甚至想起，近几次校考，沈凌夕都没有用归魂枪。

事到如今，沈琢越来越相信，沈凌夕确实采取过一些特殊的修炼方式，并且还在极力隐瞒这件事。

他思来想去，依然想不通沈凌夕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与恶道有往来的，唯一想起的，就是他那来历不明的徒弟——据说是从三百年后穿回来的。

沈盟主对严珂的话也深信不疑，但严珂毕竟是仙修，而慕川则是魔修。

他信任前者，不意味着就能接受后者，更不代表沈琢能眼睁睁地看着“历史重演”——仙魔殊途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沈琢对上徒弟的视线，道：“你这是做什么，让开。”

沈凌夕横枪矗立，身形纹丝不动。

周围各种光芒迸射，沈琢眼尖地发现，沈凌夕腕间的“万佛长青”悄然绽放出一抹猩红光芒。

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沈琢的眉头紧蹙，而与此同时，风刃穿越天地间，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合欢殿的残骸被飓风托起后割裂成无数细小的砂石，顺着风刃的方向四散开来！

别看沙砾细小，简直和暗器没有任何区别，数量比符宗的符咒还要多得多。

裴青野使的也不是众仙们熟悉的逍遥道的法术，一时间打得对方阵脚大乱。

沈琢收回目光，看向沈凌夕，沉着脸道：“你当真要与恶道为伍？！”

纵横的杀气将雾水凝聚成漩涡，□□在朦胧雾气中反射出雪白绚丽的光芒，沈凌夕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声音淡漠的如从三十三重天降下的神音：“天道混沌，何为善，何为恶。”

众仙没想到这师徒俩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论道，一个个全都傻眼。

沈琢嗓音充满威严：“天道慈悲，是为善，”他顿了顿，又冷声道：“你那入了魔的徒弟慕川，是恶。”

沈凌夕视线越过师父和众仙，看向更遥远的天幕：“那我为伍如何，不为伍又如何。”

沈琢说：“仙魔殊途，你若还一心向道，便去杀了慕川。”

这一瞬间，沈凌夕看向沈琢的目光，仿佛他们第一天认识。

高空的水汽凝聚成雾，又在沈凌夕的周围团成云翳，云层中隐隐闪过不祥的猩红电光。

半晌，上神嘴角浮现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道：“我要是不肯呢。”

沈琢缓缓将血棠剑从剑鞘中抽出：

“那么我们师徒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