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晴回身再次向杜恺行了礼,杜恺也有些尴尬的起身回了礼。房仁桢说道:“少将军莫要见怪,这是小女代晴,舍下只有老夫与小女,哦,还有管家老胡,三个人了,老夫行事从不背她。”
“不妨事,不妨事。”杜恺小心答着话。
如此,代晴也就坐在了杜恺的对面了,杜恺也顺势看了眼代晴,这女子一颦一笑落落大方,并不娇艳,但单凭那一袭雪白里透着红润的肌肤,就当得起“美貌”二字,况且那眼眸里藏不住的灵动,还有那小巧而挺拔的鼻梁,全都在瓜子形的脸颊上错落有致,杜恺不仅暗自叹了口气:只可惜,生逢乱事,否则我必求之。
“少将军可知这短剑来历?”
“晚辈实不知,乃是刘老将军在城破之时,交与末将,令晚辈献降于贼王,而后委身敌营,或可寻机助圣驾南巡,亦可护佑太子南迁。老将军叮嘱,万难之时,可执短剑自来夫子处,则必不相疑。还说这府上另有一珍宝,若得之,则不论如何危乱之局,亦能化险为夷。”
房仁桢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点着头说道:“这短剑是一对,都出自老夫家传,一柄唤作:承影,此剑夜间寒光闪闪。还有一柄在老夫手上,名唤:定光,白昼之时光亮如镜。我与长素(刘延如字)相交甚厚,故特将‘承影’赠予长素,并言明,危急时可以此二剑相托生死。不想,长素却先于我……”这着又要流出泪来。一旁的代晴忙唤了声:“爹爹!”
房仁桢发觉了即将失态的自己,于是赶紧止住悲伤,接着说道:“少将军今日深夜过府,想来必有见教。”
“岂敢,岂敢,只是恺听闻宫难当夜,正是夫子值守于宫禁,正要请教夫子,皇上与太子安危如何?”
“唉!”房仁桢长叹一口气,摇头道:“皇上已大行,然太子尚在,只是不知道下落。宫难当晚,皇上令内宫侍卫袁思孝等护卫太子南迁,这两日过去了,也没个音讯。”
“爹爹,这没消息不正是佳音吗?”
“噢,也对也对。”
杜恺有些失望,他其实也知道乾圣皇帝是凶多吉少了,但此刻又燃起了希望,太子尚在,他这些时日忍辱偷生好歹也是值得的。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护佑太子一行人能平安到达南都,即便是要豁出性命。但这一切又谈何容易呀!
对面的代晴看出了杜恺难平的心绪,缓缓地站起身来,踱步走到厅堂门口,却并未出门,而只是站住了身子,片刻便又转过身来,双手轻轻地捏在一起,对着房、杜二人说了起来:“当下的困局并不在于无法知晓太子的下落,即便寻不得太子,只要知道太子他们必是欲往南去,就不难暗中协助。故而小女子觉得,现下也并非无计可施,在飞齐贼臣们看来,皇上、太子全都生死未卜,而他们最怕的正是皇上南巡,如若皇上真的还在,那么南都就必是这帮逆子贼臣的葬身之地,而时下情势纷乱,不正是流言四起之时吗?”
说到这,代晴看了看频频点头的杜恺,接着说道:“杜将军,你可命人放出风声,就说‘皇帝已离京南巡,愿随附者可自往南去’飞齐贼人虽不至全然相信,但定会布重兵于南下隘口严加盘查。以我思量,太子他们应该还未出京,飞齐若真能调兵出城,则大兴城困局可解大半,将军明日再寻个由头,将今日看押在照远门下的那些个‘十钱主簿’,通通放出来。”
“这确是为何?”杜恺不解。
“这些人在京城已无家可归,新朝末吏也求之无望了,他们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携家带口迁往南都,投奔个门生故旧的。这样一来,出城之人定然复杂起来。而太子他们乘乱再使些银钱,混出城去应该不是难事。之后,将军则务必取得把守南下隘口之责,驻军于必经要道,待太子到时,即可暗中助其南行渡江。将军以为如何?”
杜恺真是小看了眼前这位尚未出阁的姑娘,二十多岁的年纪,平日里应该也是足不出户,却能有如此见识,且对纷乱局面的分析竟能如此明晰入理,着实让人不感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