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胡锦根本不用亲临现场,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事情走到这一步,或许是因为自己坚持维持女儿的婚姻造成的,但这也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就算是没有这一茬,老二老三也会想办法自立,他们经过这些年的打拼,胃口是越来越大,什么都想染指。
可胡家是什么人家啊,没有背景,没有势力,抢到的生意越多,家族的处境也就越危险,没有靠山的富商,会变成别人待宰的肥羊。
胡锦这些年打理胡家,一切都是以长远为第一目标,胡家能细水长流,稳步发展,就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扩张过快,又没有实力去维护,那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现在的处境就是最好的证明,别人略施手段,胡家辛辛苦苦经营了百年的产业,就会遭受灭顶之灾,这何其不是一种悲哀。
胡锦其实不是很怪两个弟弟,只是觉得自己能力实在不够,文不成武不就就算了,打理家族生意,也是勉强支撑,谈不上什么大的建树。
但是比起两个弟弟来说,他又是最合适掌管家业的人选,父亲早逝,丢下一堆烂摊子,这些年他循序渐进,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条件也上来了,结果弟弟们就飘了,认为胡家该是突飞猛进的时候。
可是只有他知道,此时还不是时候,爬上来了,更应该韬光养晦,徐徐图之,千万不能操之过急,否则这商贾林立的梁州,一旦有所偏差,再要崛起就比登天还难,别人不会给机会,资源也会被控制得死死的。
胡锦一切都料到了,之所以不出面,就是想知道两个弟弟的心意,是谁要经营陶瓷,谁要经营丝绸。
说实话,这两样东西出问题,他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但是没有提前揭穿,就是想看他们如何选择,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继续维持一个完整的家族,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撕破脸皮?
见胡锦发呆,老夫人劝慰道:“算了算了,由他们去吧,就算是我厚着脸皮劝说,也只会让他们心里不忿,做起事来也不会用心,反而连累了你。
你也不用猜了,老二必定是要拿走瓷器生意的,他这个人还算有些原则,对生意上的事情,也是有分寸的,即使受迫于县太爷,也肯定能保证质量问题。
我担心的是老三,他太过好高骛远,丝绸又最是精细的生意,稍有差错,就会血本无归,就算他们撕破了脸,你也还是该照顾一番。
至于你嘛,没野心才是最好的选择,油盐铺子,刚好适合你的性子。”
见老夫人如此条理清晰,胡锦有些讶然道:“娘,你早就看出来了,只是,食盐生意,估计难保了,胡家刚出事,街上就多了好多食盐铺子,大张旗鼓的庆祝开张呢!”
“县太爷这么不给人活路吗?这食盐经营权,可是州牧府颁发的,他能只手遮天?”
老夫人显然没想到县太爷胃口这么大,这是直接取消胡家的食盐经营权,转给其他人经营。
梁州能经营食盐的商户,是定好名额的,朝廷为了最大限度发挥商业价值,取消官营食盐,转而以一定的名额划给商人经营,只要收取相当的税收就行。
如果有新开张的店铺,那就宣告着旧有商户有被取缔的,如今胡家刚出事,别人就把招牌挂上了。
不用想,胡家食盐经营权保不住了。
“娘,听娴儿说,最近县太爷进出州牧府很频繁,还跟刺史大人密谈过多次,估计就是为了这事儿。”
胡锦有些悲哀,但是又有些不忿,堂堂朝廷命官,为难一个晚生后辈,竟然使用这样龌龊的手段,真是掉价!
“娘,你会责怪儿子坚持把娴儿嫁给戴冠,惹来了这一场祸事吗?”
胡锦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老夫人摇头道:“我胡家本就势单力薄,在梁州就算是有了点钱,依旧是不入流的,若还不能坚守信义,那就是最后一点体面都没了,更会被人挤兑。
冠儿是个好孩子,如今迷途知返,未来不可限量,娴儿既然许了他,就没有反悔的道理,至于眼下的困难嘛,我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你难道还能让为娘饿死不成?”
老夫人说着,自己都笑了。
胡锦沉重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依旧恭敬询问:“那么等二弟三弟回来,就说分家的事情吧,省得他们还要找借口,只是儿子心有不甘啊,好好的一个家,就要在娘亲眼皮子底下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