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意识到渐渐强壮的肌肉和疯狂拔节的身高,他和妈妈的顶撞也越来越激烈。
虽然妈妈确实对他有些刻薄,我也不能明显地向着他。每次我都是当着妈妈的面训斥他不懂事,再偷偷溜进他的屋子向他赔不是。
他有时候会骂我假惺惺,有时候会宠溺地刮一下我的鼻子。
可是妈妈和他之间,那条潜伏着的导火线一直在光阴的暗影里咝咝地冒着火星,直等着某一阵惊天动地的心颤和风雨欲来的喘息,迸发出足够的热量和火焰,炸断我们之间纤弱的维系。
他看到了我,全部。其实并不是他的错,是我没有锁上盥洗室的门。
我们面面相觑,我看着他的喉结不安地滚动,听着莲蓬头喷出的水花溅到肩膀上的声音,突然想起妈妈说的“混账的事”,我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大声的尖叫。
我看到妈妈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他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两道凶光,就像被惊醒的狼,他甚至抬起了右手,却把拳头停在了空中。
妈妈愣了一会儿,然后惊魂未定又硬撑着气势地骂他。
那天晚上,我推开他房间的门,我知道他没睡。他抱着腿坐在床上,听到推门的声音,只是微微偏了下头。
夜风吹过窗格,撩起轻舒的帘幕,月光像白色的绸缎浸入了墨色的湖水,清冷的空气里飘荡着忧伤的寡香。
我听到他尴尬地吸了吸鼻息,我不知道他有多少次这样默默地流泪。
我故意占据他盯着的那片虚无,正对着他坐到床边。他被我打扰了,露出困惑的神色,他的眼眸在月光下泛着两道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