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细雨如织,胧月高悬。

送亲的船舫明日便将抵岸江陵府。

船舫悠然地飘荡在江面上,浮光跃金,疑是银河落清波。

与他们错肩而过的夜游船舫小舟不时传来渐深渐浅的嬉笑与笙歌,其经行处波光涟漪。

西厢房。

清冷的月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棂撒入,落在红木屏上,将屋内的晦暗分明。

临窗边的大紫檀雕螭高案上摆放着一只紫砂熏炉,上悬着幅峨眉万玉图,令人生仰止之感。

灰卷的烟灰掉落,沉水香缓缓飘出,在炉身凝成一团云浪般白雾,最后消散不见

赵玙之身旁的金丝楠木小几上放着香盒,他探着身子伸手去拿,想添香。

赵则诚坐在隔了一道屏风的楠木交椅上,微垂眸,听到有窸窣动静。

他淡声制止到,“回去跪好。”

手握扶老缓缓走出,他到酸梨木书案前坐下。

赵则诚手边有只八方烛台,昏暗的灯光映在他的半张脸上,脸廓有一圈浅浅的暖色。

另半张脸却隐藏在灯光和月色都企及不了的暗处,半暗半明的双目中透着几分冷冽。

赵则诚面前的跪着齐齐一排三个男子,皆腰背挺直,垂首。

是赵玙之及其阿翁阿耶。

他们手中一人握着一只鸡毛掸子。

未及赵则诚开口询问,赵玙之的阿翁赵容若便起身行了个子礼,毕恭毕敬地说道:“父亲,方才我已与怀珏教训过如琢这个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