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道心，他不再是修仙弟子，失去了那份天地灵气的认可。

而他身体是由人类母体产下，只能修人道，濒死时生出的魔骨，又偏要让他永远都要挣扎在这份无尽的痛苦中。

没有血肉，没有心，连骨头也要化作漆黑一片，贮存焦土之中。

他或许将永坠阎罗，永生永世都要受此折磨。

这就是他的命运。

所以他是怪物，是人与魔最肮脏的产物。

可笑他还……

他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软绒绒的触感，姬无妄面色一点一点地冷下来。

他不是没见过灵兽，可从未见过有任何一只……

这样大胆。

像是他能握在手里的，最轻最软的云朵。

那毛团不喜欢被神识注视着，他就没再用，此刻双眼前皆是漆黑一片，魔气早就吞并了灵气，在体内游走。

他摸了摸心口的烙印，已经冷了下来。

他心中的一半在叫嚣着如果杀了她，这片云朵就将永远属于自己。

另一半在沉默，冷静地等待她离开。

—

很快，姬无妄等到了。

他神识不能用，周身又戾气环绕，因此直到温暖的绒毛蹭到了手背，他才察觉到。

发丝被轻轻扯住，像是要说什么似的拽动一瞬，又被放开落下。

黑暗中，他指尖触碰到一片叶片。

那毛团叼着叶片使劲地往他手里送，绒毛也亲昵地蹭过他的掌心。

呼吸是温热的，是鲜活的，他甚至仿佛能看得到她亮晶晶的眼瞳，像是他曾经见过的最上等的宝石。

姬无妄听见一声软绵绵的喵叫。

“你看看呀，人类，这是我哦。”

虞圆晃晃尾巴，引着他去摸叶子上乱七八糟的刻痕。

她手工真的很差，但用木头画出来的效果，还不如用爪子在叶子上刻出来的，还弄脏了一身毛毛，她也尽力了。

知道人类看不到，她只是粗糙的画了个简笔猫猫头。

完全按照她自己来的，有圆中带点尖的耳朵，圆圆的脸庞，和蓬松的尾巴。

旁边还顺手画了颗爱心。

虞圆就不信还有她铁血喵喵搞不定的人类。

“喵喵喵。”

男人苍白的手被尾巴带动，去摸那刻痕，他一点一点摸下去，沿着耳朵，摸到脸庞，最后是尾巴。

还有那颗心。

他一瞬间怔住，像是不会动的木偶，只能跟随操控的丝线僵硬地行动。

虞圆则高兴的抬起眼去看他。

她看见人类蹙着眉，身后的魔气在一瞬间荡然无存，他就像个清俊好看的青年，沉浸在月光之下。

月亮的光辉变得愈加温和，庙外响起了滴答的声音，又下雨了。

虞圆抖了抖胡须。

魔修还是人修都没有区别，她小猫咪圆圆没有搞不定的人类。

虞圆柔软又灵活地钻进人类的掌心里。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可是成了毛绒绒之后，本能作祟，虞圆真的很喜欢被顺着毛摸的感觉。

只要轻轻地摸摸头顶就好。

不再含有雷电力量的雨水，连声音都变得清脆而柔和，滴滴答答连成一片。

“喵喵喵喵。”

别不高兴啦，我给你烤果子吃呀。

周遭是黑的，又是亮的，是冷的，又似乎是暖的。

小猫狸仰起头看着他。

人类的手终于轻轻地搭在了那团洁白的绒毛上，他指尖僵硬，动作却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