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真意往后倒退两步,被爷爷扶住。
“真真......别打架!”爷爷焦急地说。
校门口正是放学高峰期,学生与学生家长都聚在一起,好奇地看过来。
于真意刚挣脱开爷爷的手,又被他抓住:“不行!我要弄死他!”
男生和周围的朋友相视一笑:“神经病吧你,发什么癫?”
于真意气恼,整张脸涨得通红:“你妈让你这么不尊重人,随便就可以说陌生人坏话的吗?”
男生笑得坦然,嘴里的混账话层出不穷:“我妈倒是告诉我不能随便被别人欺负呀,就算是娇滴滴的小姑娘都不行呢。”
于真意忍无可忍,又要冲上去的时候,又想起陈觉非和顾卓航上次打霍凡的后果。她竭力保持冷静,突然抬手,握拳,然后比了个小拇指,眼神轻描淡写地扫过他的下半身,最后落回他的脸上。当着爷爷的面,她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这些话,所以嘴里悄声地吐露一个口型:“就这么点大。”
不知道是歪打正着戳中了,还是怎样,于真意发现用这招对付男人真的很好使。
现在轮到男生气急败坏,他扫了眼于真意的爷爷,又看她一个女生身旁并无人,直直走上去逮住她的衣领。
爷爷:“你干什么?”
男生没理爷爷,于真意也松开爷爷的挣脱,直直迎上去:“我就说你这么一句你就生气了,你刚刚和你那些朋友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我骂你一句你不亏吧?”
这个男生显然没有什么绅士风度,也不把不打女生作为人生信条。他抓着于真意的衣领,还没做什么,就被匆匆赶来的要在门口维持秩序的保安大叔抓住。三五个保安只是扫了眼他的校服就知道他是职高的,挥着手,大声呵斥让他们离开。
于真意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总觉得气没撒爽,没把那一脚踢向他的裆真是她今天犯的最大的错误。
爷爷拉着于真意的手腕,紧张悬起的心终于放下:“走吧真真,不要打架,打架不好的。”
于真意跟着走在爷爷的身边,她当然知道打架不好,可是......
“可是他们这么说你,太过分了,一群神经病!!!”她重新把书包背上,踢着水泥地上的石子,习惯性地踩着线条走。
爷爷:“没关系的,没听到就行了。”
真的没关系吗?被别人这么说,爷爷也觉得不在意吗?
可是于真意没法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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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将明未明,照得厚厚的云层也透灰。
于真意点开和陈觉非的聊天界面,他这几天可能忙着复习和做题,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他去沿江区那一天。
于真意让他给自己带沿江区最有名的那家糯米糕团。
陈觉非回:想得美。
她想和陈觉非说自己今天遇到了一件超级超级不开心的事情,她还差点和人打起来,当然不出意外的话,她可能是被人碾压在地上的那个。
长篇大论在对话框里已经打好了,于真意啧了声,最后还是删掉,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陈觉非忙着考试,这个考试很重要,她不能去打扰他了。
一切景象像是泛上了一层薄雾。鸳鸯巷在月光的映照下,在水泥地上生出各种剪影。
于真意下楼倒水的时候看见爷爷坐在院子口抽烟,月光拉长了他佝偻的身影。她突然心下一酸涩。本来已经过去的事情和感觉又上了心头。爷爷只是来接自己放学而已,居然要被那些人这么说。她不希望自己的爷爷被陌生人品头论足,她也不希望爷爷因为接送自己而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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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刷新了新的一天。
第二天,于真意下楼的时候,爷爷正坐在院子里,于真意看着爷爷,突然说:“爷爷,你放学别来接我了吧,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回家的。”
爷爷一愣,最后轻轻说了声好。
于真意觉得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虽然和钱敏于岳民说自己要一个人回家的时候气势汹汹,但是待到真正出了校门,看见阴森森的天,她的心里有些发毛。于真意的确害怕再遇到那个露阴癖,她想和岑柯请个假,希望自己可以在下午上完课之后就回家。不然这样的日子要忍受一周实在有些困难。
可是她又觉得不是什么很大的原因,单独为自己开小灶也太奇怪了些。
这几天晚上放学时,于真意回家的时候,爷爷总是比她晚个五分钟,于真意想,爷爷应该是和巷口的老人聊天去了,她没多问。
短暂又漫长的一周终于要过去了。于真意掰着手指头算着,陈觉非应该是明天坐学校的车回来。
“真真,走了,下周见。”张恩仪挥挥手,“我妈出去旅游回来,带了一大堆大毛家巧克力,下周给你带哦。”
于真意嘻嘻笑着,连声说好。
再走一段路就能走到鸳鸯巷,于真意低头沿着盲人道的线条走,她玩心大起,走得很慢。
正走着,耳畔传来一阵笑声,那声音贴得她很近,有一种就在耳膜畔的错觉。
于真意抬头,眼前中年男人的面庞闯入她的视线。
心跳和呼吸几乎是同一时间停止。
上次见面时他带着脏兮兮的白色口罩,这次他没有带口罩,眼里红血丝重得可怕,眼神阴翳。
于真意吓得要尖叫,极端恐惧之下,喉咙却像被人遏制住了一般,她张了张口,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原来那个经常游走在学院路的露阴癖现在开始游晃在这条路上了。
“嘿嘿,小姑娘,你很眼熟——”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听着模糊又恼人。
太阳穴突突跳着,耳膜处都像有鼓声震动,于真意已经听不清他后面的话,只是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因为恐惧而通红。
她急速地回头,后面脚步声闷闷又沉重。
于真意加速跑起来,后面的人也跟着跑。
“小姑娘......”他又幽幽地唤她的名字。
他在追她。
恐惧把理智挤压殆尽,于真意慌不择路,只顾着闷头向前跑,正跑着,她整个人撞上一个温暖的胸膛,然后跌入熟悉的怀里。
清爽如雨后草地般的薄荷柑橘的味道侵入她的鼻尖,伴着这个熟悉的呼吸和拥抱,她的心安定下来。
于真意抬起头,看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陈觉非,声线颤抖,说话磕磕绊绊:“你怎么回来了?”
几乎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她眼泪蓄满眼眶,尽数往下砸。
陈觉非沉着脸,眉头紧皱,整个人硬朗的轮廓和五官上显出锋利和戾气。他把于真意拽到后头,于真意险些没站稳,她紧紧抱着陈觉非的手臂,一刻都不想离开他。
也是这个时候,于真意才看到了在陈觉非身旁的爷爷,她眼里露出惊讶:“爷爷,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这里,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于真意还没等到爷爷的回答,陈觉非挣脱开她的手,朝那个中年男人走去,他边走边将腕上的手表捋下,套在手掌上,掌心捏着表带,表盘露在外侧,四指弯曲,手背上的青筋都像蓄着力。
月光透过树叶,撒在他的肩头。陈觉非拽着男人的衣领,一把将他摁倒在地,跨坐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往地上砸,手牢牢按住他的头,掌心扣在他的太阳穴上,手臂上的青筋簇然暴起,带着蓬勃又绝对的力量感。
他一言不发,重重落拳,只剩男人凄惨又挠心的叫声。
于真意心底的害怕比刚刚更甚,她怕陈觉非做出别的事情来。
路灯照在他的脸上,这是于真意从未见过的冷漠。他的眼里是一览无遗的恨意,手掌用的劲儿挤压得那男人额角上的经络都凸起。
男人毫无还手之力。
于真意拉着陈觉非的手,还在不停抽噎着:“别打他了,我们先动手就是我们吃亏了。”
陈觉非的行为并不属于正当防卫的范畴,于真意怕他被反咬一口。
爷爷也走过来,在一旁拉住陈觉非的手。
从始至终,陈觉非没有说一句话,可是他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力道更是未停歇一分。
他像是失去了理智。
他只知道,如果他今天没有回来的话,而爷爷又恰好没有来接于真意的话,那后果会有多严重。
感冒缺课那一次,他没有保护好于真意。
在游泳池的那一天,他也没有保护好于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