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回家呀,宝、宝宝宝……宝贝。”
舌头疯狂打结,好不容易念出最后一个称呼,赖川黄泉敏锐地发现面前的诸伏景光在听到「宝贝」一词时绷直了背脊,搂着她的手臂肌肉也瞬间收紧。
赖川黄泉眯着眼凝视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思绪却异常活跃。
好家伙,他果然是在跟她演戏,这难不成是警视厅对她的试探。但联想到仅剩四年的死亡倒计时,还是说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真的急需一份用作掩护的关系网?
赖川黄泉抿紧嘴唇猜想个不停。
诸伏景光微笑着低头审视着怀里的女人,同样满腹疑惑。她打量向他时审视的眼神,果然是在排查他的嫌疑吗。
风拂过河面,河堤下的青草顺着风的方向弯腰,各自为阵的诸伏景光和赖川黄泉屹立在草坪上对视。
这一刻,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达成了空前共识——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演就对了。
……
赖川黄泉被诸伏景光带去了他工作的地方,一家隶属于组织的昏暗酒吧,就开在风情街尽头的拐角处。
被赖川黄泉挽着胳膊踏进酒吧,几道毒辣阴暗的视线便立刻汇集过来。
诸伏景光下意识打量了眼身侧的女人,却见赖川黄泉面上一片波澜不惊,好似被凝结的极低寒冰,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紫眸微眯,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探究的视线顺着皮肤舔舐,甚是灼人。赖川黄泉挽着诸伏景光的胳膊,目光泛凉。
空气中充斥着危险的信号,这反倒让她迅速冷静了下来。头颅高昂,她自信又孤高,对周围写满侵.犯和罪恶的窥视视线毫不在意——起码看上去是这样的。
只有赖川黄泉自己知道她现在有多慌,心底的小人已经扭成世界名画《呐喊》,开始满世界乱串喊救命了。
“你在这里等我,想喝什么就点,我会让他们记在我的账上。”
笑着把赖川黄泉安排进他抬眼就能看到的角落,诸伏景光要了份果盘和低度数的果酒,背着贝斯包就拐进了吧台后方的房间。再次出现时,他已经换上了帅气的酒保装。
白衬衫的衣袖被挽至手肘,黑色马甲勾勒出男人性感的窄腰。黑色西装长裤和脚下被擦得锃亮的黑皮鞋写满禁欲和侵略性。
因着是驻唱的角色,诸伏景光没有系紧最上面两颗扣子。故意敞开的衣襟露出他半片结实的胸肌。两片红晕半掩在衣襟下,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中若隐若现。
赖川黄泉端着高脚杯咕嘟咕嘟喝个不停,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诸伏景光大开的衣襟。他走到哪,她的视线就跟着移到哪。直到对上诸伏景光那双蓄满无奈的紫眸,赖川黄泉才僵住身子,匆匆收回视线。
这家伙长得还蛮帅气的,而且中央系统给出的标签是温柔和会做饭。和这样的人假扮恋人,她好像完全不亏。
指尖波动琴弦,缠绵的曲调被诸伏景光用温软的声音款款唱出。唱功中规中矩不算特别出彩,但搭配上他独特的嗓音,倒也自成一番风景。
咽下杯中最后一口果酒,赖川黄泉抬手弹了个响指再次召来酒保。
黑色底板,金色字体,轻奢风的菜单上记录着各种酒的名字。再往后翻,则是小食拼盘和一些叫赖川黄泉看不懂含义的奇怪业务。
身为外来居民,一些不属于大众常识的内容,赖川黄泉是完全不知晓的。
手指一页页翻过菜单,赖川黄泉单手托腮,蹙着眉心很是不解。纸张上那些极具艺术气息的品相都是些什么鬼,这到底是不可言说的奇怪服务,还是鸡尾酒?
啪的一声合上菜单,赖川黄泉决定点一些自己熟悉的酒。
“请问有苏格兰吗,给我来一杯苏格兰。还有波本,再来一杯黑麦威士忌!”
一股脑把几个小时前才在救济人物诸伏景光相关资料上看到的酒全都点了一杯。
“好的,请稍等。”
“啊对了,每样来三杯!”
小臂挂着块白色毛巾,端着菜单薄准备离开的酒保小哥顿住脚步。他尽可能稳住脸上的职业笑容,带着一丝丝不确定的语气:“每样三杯?”
“对,每样三杯。”
“唔……”
这些都是烈酒,女士的话每样三杯可能会出事。
虽然很想这样提醒,但这家酒吧本就是黑暗滋生的庇护所。男酒保最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赖川黄泉一眼,笑着欠身离开。
威士忌一杯接一杯,被喝空的玻璃杯很快就堆满了桌子。用手指摩挲着冰凉的杯壁,赖川黄泉双眼朦胧,面色也泛起淡淡的红。
诸伏景光自然是注意到赖川黄泉的情况,他本想趁着中场休息的时机劝阻住赖川黄泉,给她弄份醒酒药,再找个理由把人送回家。但他才刚来得及放下贝斯,就被组织里有代号的人给喊了过去。
没了驻唱,昏暗的酒吧陷入暂时的宁静。周围是窃窃私语的声音,赖川黄泉趴在桌面上,枕着自己的胳膊。
赖川黄泉没有醉。身为管理局员工,她虽然会表现如诸如颤抖、发汗等正常人体反应,但身体构造和普通人类到底是不一样的。
只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赖川黄泉就是醉了。
一身长裙的女人扭着腰肢趴在桌上,细腰丰臀,瀑布乌发顺着肩头垂落。她半阖着眼,一双眸子在灯光下水灵灵的,折射出万千星光。面色泛红,薄唇微颤,似乎正介于清明与混沌的半醉间。
猫咪失去了主人,窥视的欲望便亮出爪牙,伺机而动。
诸伏景光这个时候还没获得代号,只是任人揉搓的组织新人。只是这间酒吧归组织掌握,若是在这里撕起来,场面不大好看。
所以他们等待着、窥视着,只待诸伏景光离开,他们就会伺机深处爪牙,把喝醉的女人带离。
若是没能获得机会,他们也无所谓。没捡到漏就当运气不好喽。
玻璃杯被放置在桌面时发出轻响,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到赖川黄泉面前,将手上端着的酒推向她。
“喝一杯?”
赖川黄泉瞥了眼被推过来的酒。橙红色上下渐变的酒饮里散落着微不可察的白色碎末,很快消散在酒里。
她挑眉,心下有些好笑——拜托,不管是什么药物,只要是以进食的方式进入她的体内,就都不会发挥出药效。
扶着桌子坐起身,赖川黄泉懒洋洋地托腮打量了眼四周。
酒吧还真是无趣,食物太少也不够好吃,还没什么娱乐活动。不过眼前这杯酒的颜色很是艳丽,光是看着都觉得可口。
喝完这杯就去找诸伏景光吧。
伸手捏住高脚杯杯柄,赖川黄泉端起杯子正欲把酒送入口中,一只属于男人的手却倏然探了过来,用掌心盖住了杯口。
“嗯?”
顺着纤长的手指往上看,一张熟悉的脸赫然映入眼眸。
“混蛋警官?”
萩原研二刚结束傍晚的执勤就匆匆赶来,甚至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深色西装。
他嘴角下垂,拧着眉,甚至做不到扯出个笑掩盖心底的不悦。
“软面包,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掺了料的鸡尾酒被从赖川黄泉手心抢走,萩原研二一手握着杯柄,一手招来了酒保。
“这位小姐的账单多少,我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