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爷啊,外面风大。你这才下得了床,要吃什么买什么,不是有我呢嘛!”比他矮了两个头的店小二忙护着人,手不断在严止身后顺着气。
叶白柚照顾病人,主动开口:“这位公子,我这儿卖的是糍粑。”
“糍粑?咳咳!咳咳,我……吃过。”说句话都要大喘气儿,边上的大叔看着都摇摇头。
他给了叶白柚一个眼神。像是在说:看看吧,就是这么个样子。
按理说,严止家世在这果子街是最好的了。但就是打娘胎里出来早了,从小病弱。风吹就倒。这浑身的药味儿,就是从小泡在药罐子里来的。
也是可惜,这么好个人,身子不好。
十二也觉得他有些严重,不过看着应该是风寒。这个可需要好好在屋里养着,哪能出来。十二戳着竹篾的手又挪到灰色的绳子上,手指在上面卷啊卷。
这个没了威胁,还有下一个。
他搅着绳子的动作多了几分急切,拉着背篓跟着动了动。
公子啊!再不来,你夫郎真的要没了!
这一阵咳嗽持续的时间有点长,严让喝过店小二从店里面送过来的温水才慢慢平息下去。
叶白柚直接问:“公子可是要糍粑?”
严止用锦帕沾了沾唇角,白得透明的脸上沾了些红润。但那没精神的眉头像蔫巴了的草叶,无力地垂着。
他牵着嘴角轻轻点头。“劳烦。”
应当是咳嗽过,声音带着沙哑的清润。但尾音有点弱气,仿佛说一句话的气息都是不足的。
叶白柚熟练地解开盖子。“口味有三种,红糖跟樱桃果酱的,现在还有桑葚果酱的。”
“一样一个。”像是怕再次咳出来,他说话的声音很轻。
像叹息,入风就散。
“东家,你吃得了这么多?”小二站在他身边像个孩子,面红气润,那股子活力劲儿像山上下来的猴儿。
严止用帕子捂住唇低咳几声:“不是还有你们吗?”
叶白柚将糍粑包好,给了人家。十二接过钱塞进钱袋子里。
买过东西,两人回去。
叶白柚杵着脸,叹息一声。
十二就幽幽瞧着他,非要看明白为什么要叹声。
总不是看上人家了又觉得可惜!
大叔那边也是跟着一叹。“是吧,很可惜。”
叶白柚对大叔笑笑,然后偏身看这幽怨的十二。慢慢儿拉着调子:“是挺可惜的。”
“哼!”十二猛地转过头去,双手抱臂。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叶白柚按着他的肩膀将人掰过来,“我这不是答应了婶子他们嘛,这不……”
十二气势如火般旺盛:“那你叹息什么?”
叶白柚手摊开在他的面前:“来,我跟你掰扯掰扯。”
“你看到一个对手下人友好,对邻居和善,会做生意,会……”叶白柚数着数着,十二忽然将他最后一根直立的手指抓住。
叶白柚被他打断,眼睛从手自己的手挪到十二那双清亮的眼睛上,继续道:
“难免可惜。”
十二鼓了鼓腮帮子。
袖子往胳膊上一拉,同样在叶白柚跟前摊开自己的巴掌。
叶白柚给他拉了下有些高的袖子,入目那双黑白的手镯又装作平静地收回手。除了手指有些抖,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
“来,柚子哥哥,咱们可惜别人的时候不如可惜一下公子。”
“公子对我们好,对邻里也好,比他会赚钱多了,还会武功,还张得极好……你不把他抓在手里,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可惜?”
叶白柚用两根儿手指捏着他的手放回去,然后见着那黑色的尖尖尾巴动了,猛地撤开手。
“不是你这么算的。”
“你家公子又没说过喜欢我,不能不顾人家的意愿随便拉郎配对。”
“怎么没说!”十二立马急了,身子坐得笔直。
“老板啊,您可终于来了,给我来个果酱的糍粑!”
十二这才打定主意要说,客人来了;
叶白柚先照顾客人,一下子去了两个糍粑。
十二握住钱,都没塞进钱袋子,忙拉着叶白柚坚持道:“就是说了。”
叶白柚无所谓道:“我还说他没说呢。”
十二急得跺脚:“就说了!”
叶白柚看把人逗得急了,哑然失笑。本来微圆的眼睛弯起,在眼尾出收得极窄。往上翘起,勾出了些妖冶。
“哄你呢,急什么。”
十二瘪瘪嘴:“都怪公子,自己的夫郎不自己看着!”
叶白柚点点脸颊,双目落在背篓里三个圆滚滚的小罐子上。“十二啊,话说,你师父不是在县里嘛,不想跟他们住在一块儿?”
“你赶我走!”十二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
“想什么呢!”叶白柚敲了下他的额头,将小哥儿敲得瞪人的眼睛闭紧。
他双手抓着背篓,坐得累了将下巴靠在了手背上。
“我只是忽然想到你师父不就是你家人吗?你在村子里也玩儿了那么久,要是想回来这边住几天,直接跟我说就行。”
“又不是没上县里来,经常看着,用不着。”十二现在是一点就炸,但又好哄得紧。被叶白柚顺了毛,很快就放松下来。
他手杵着脸,看着面前稀稀拉拉的人群。“柚子哥哥啊,看完这个,那你还去看那个什么夫子吗?”
叶白柚双眼微亮,偏过头道:“看看也无妨嘛。”
“你!”
叶白柚墨线勾勒出的长睫轻扇,嘴角带着揶揄的笑:“十二啊,年纪轻轻不要跟你们公子一样,活得像长安他阿爷那般。”
“算了算了,我真的不管了。”
叶白柚嘴角微翘:“我记得某人上次好像也说过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