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吸了吸鼻子,总觉得那泄出来的灯光里混着沈含烟身上的味道。
她的心定了,又背着书包轻手轻脚的下楼。
今早没画画,她决定今晚补上。
画画的时候她总喜欢在花园,大概那儿视野开阔连带着心情也开阔,不过晚上是不能去花园了,季童拿过画架,支在客厅面向花园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前。
画了不知多久,季童觉得脖子发酸。
她抬头揉了揉脖子。
嗯?
季童的视线定格在花园里。
花园里有什么东西在迎风招展,因为晚上花园里没开灯,那东西就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季童放下画笔走到窗前,这时她看清了,那竟是她的校服裙子,被晾在花园里,随着夜风一飘一飘的。
季童快速跑出去,差点被脚上拖鞋绊了一下。
她换了鞋跑到花园里,拽起裙子一角轻轻一闻。
她猜到了,是沈含烟身上洗衣粉的味道。
因为如果是阿姨洗的衣服,都是直接烘干的。
沈含烟这个人有多疏离呢?虽然沈含烟的妈妈和季童的爸爸是快要结婚的关系,沈含烟现在住进了季童家里,但沈含烟会自己买菜,会随时往冰箱里补充食物,甚至连洗衣粉都是自带。
可是沈含烟帮她洗衣服。
那块难看的墨渍,那块昨晚像犯人纹身一样烙印进她心里、生平第一次唤醒她自卑情绪的墨渍,被沈含烟洗掉了。
应该是手洗的吧?这不是季童校服第一次被洒墨水了,阿姨曾皱着眉说墨水可洗不掉。
季童拽着裙角,看着原本有墨渍的那一块,多了几条可爱的褶皱,应该就是沈含烟手搓的痕迹。
季童静静把脸贴在校服裙子上。
好香啊。
第二天早上沈含烟下楼的时候,季童正在厨房做早饭。
两人照常坐在餐桌边吃早饭的时候,沈含烟看了一眼玻璃杯:“今天又换回牛奶了?”
季童:“哦,橙汁只是偶尔换口味嘛。”
沈含烟没说什么。
季童咬着涂满草莓果酱的吐司,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帮我把校服裙子洗了?”
沈含烟“嗯”了一声。
季童盯着吐司上难得一块完整的草莓丁:“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洗衣服?”
季童心里咚咚跳着,很怕沈含烟给出一个“因为我现在住你家”这样一个官方答案。
可是沈含烟说:“因为女孩子干干净净的好看。”
季童心又猛然一跳。
嘴比脑子更快,在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已经向沈含烟问出:“我好看么?”
沈含烟微微有些惊讶:“什么?”
她没想到季童会这么问。
季童心一横:“我好看么?”
沈含烟伸手,理了理季童额前的刘海。
沈含烟漂亮的食指和中指关节处,有两块脱了皮,微微肿起的粉红色。
季童猛然明白过来:那是沈含烟给她搓校服裤子,搓了很久破了皮,才能把那块墨渍完全洗干净的。
沈含烟的手理了理她的刘海,又快速飘走了。
沈含烟站起来收起碗碟:“你现在开学了,早上也换我洗碗,你上学去吧。”
季童呆呆望着沈含烟的背影。
总觉得沈含烟的手离开之前,在她头上轻轻按了一下。
像对一只可爱的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