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国纲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老脸不能丢。
所以,他喊来了夸岱。
把成破厉害跟他细细分说了番,然后便眼含鼓励地道:“去吧,阿玛相信你能行,一定能把这个事儿办好。”
夸岱:!!!
想说别介,儿子自己都不相信。
往日里,咱虽然没跟大哥似的,动不动对老二大打出手,可……
咳咳,挤兑排挤的也从未少过。
名为兄弟,写作仇人。赶着春闱前好声好气地请人,岂不是上赶着被人作践么?
但长兄被罚后,阿玛对他心灰意冷。
眼见着……
咳咳,世子之位就好像掉在驴面前的胡萝卜,诱惑着夸岱,让他空前孝顺。如今老阿玛这充满信任的眼神一看过来,他心里再如何不屑,面上也无比热情:“阿玛放心,儿子定当竭尽全力。”
“便不能一举奏功,也得让法……咳咳,二哥知道阿玛慈爱与满心惦念。”
慈爱啊?
有么?好像没有。
毕竟其生母其貌不扬,不过是被他醉酒后受用的婢女,好大运一夜成孕。福晋闹腾,他本人也全无一丝喜欢。就由着她生了男丁后,还是奴婢身份。法海虽入了族谱,一应待遇上也比奴仆好不了多少……
直郡王府上,客院,法海正奋笔疾书。
快要春闱了,张兄、王兄跟顾兄都盼着他蟾宫折桂,轮番对他考校。试题如山般扔过来,让他每日都痛并快乐着。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流畅的思路被打断。法海却没有丝毫怨怪,只温和地看向来人。
“打扰法先生了,是小的不对。只是不巧,王爷往兵部,福晋去了洁品屋,两位格格也都不在府中。令弟带了许多礼品来谢这许久府上对您的照顾,并……”
“并言说尊父慈爱,挂念着您春闱事呢。唯恐您继续教导咱们大格格,会分散精力,误了春闱。所以,特派他过来接您回家呢。”
“回家?”
呵呵。
法海冷笑,那个最温馨的字眼,对他来说却是耻辱所在。他所有的努力都在于出人头地,风风光光地离开那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不想遇到直郡王跟珠珠,竟让他学业未成,目标先达到了。
比起冷冰冰吃人的佟佳府,那些长着獠牙,随时准备撕咬他、吸血他的所谓亲人。这里才是让他心安的不二处。
“走吧,我与你一道,去会会夸岱夸三爷。”
还以为今儿不免吃个挂落的门子大喜:“哎,哎!法先生您请,奴才为您引路。您放心,管家大人已经派人去通知主子们了,保管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
“这怎么使得?切莫为在下些许琐事,误了王爷跟福晋的正事。”
“您快别这么说。王爷、福晋跟大格格早都吩咐下来了。这以后一直到杏榜贴出来,您的事儿,就是府中最大的事儿。”
要不是夸岱动静闹太大,直接轰人对府上跟法先生都有不好影响。再借门子十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事儿报到他面前。
法海心中一暖,讨厌的人闹上门来的烦闷都少了许多。
再见夸岱时,整个人都平和了。
特别冷静地看着他演。
等他痛哭流涕,把阿玛跟他,跟全家人对他的期望跟想念表达了个遍后。才云淡风轻地道了声谢:“不过,既然是为了区区,那,为何不让我继续留在直郡王府呢?”
“福珠格格也是在下弟子,但更多时间是在无逸斋。不但耽搁不了我备考,还能帮上许多忙。因为她,无逸斋的许多大儒们才对我另眼相看,愿意指点一二……”
瞧着看客越来越多,一度讷于言的法海哽咽,也学着夸岱那样做戏。
浅表了下自己对亲长跟家人们的惦念,只为了更好地完成学业,迎接即将到来的春闱。几经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继续留在直郡王府。
夸岱:!!!
设想了无数种理由,就没想到这贱种居然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用他随口敷衍出来的理由反过来敷衍他。
偏偏佟佳氏再有佟半朝之名,也是满臣。他阿玛佟国纲自持皇帝亲舅,佟佳氏一族族长的身份,平时对其余大臣不假辞色。
在职的时候都找不来那些名臣大儒们家中辅导儿子学业,更何况如今赋闲在家?
比学习条件,佟佳氏还真输了。
“那……”夸岱咬牙:“二哥再留些许时日,待春闱之前弟弟再来接您?关乎您一生的大事,咱们佟佳氏阖族荣耀呢。总不好……”
“总不好什么?”适时赶回来的胤禔冷笑:“平时没见你们佟佳府有多殷切,人要下场了,马上进士在望,你们可想起有个儿子有个哥了。”
“啧,这脸皮,得多长的锥子能扎透啊?”
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羞辱,夸岱整个人都不好了:“直郡王你……”
胤禔哂笑:“我怎么?我姓爱新觉罗,名胤禔,乳名保清。继鄂伦岱之后,你也要来跟本王当表叔了么?”
这话就好比钢针扎在皮球上,嗤地一声泄掉了夸岱所有的勇气。让他赶紧拱手:“郡王爷误会了,奴才何德何能?岂敢在你面前充大辈儿……”
“那倒也不是充。您阿玛是我阿玛的亲娘舅,算算,您也确实是本王表叔。嗯,法海表叔也是。就因为亲戚,才更不必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考生为重,从考生出发,从考怎么对考生更有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