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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最了解一瓶液几分几秒才能见底,推开门来,洁白的鞋上是洁白的外衣,只有白色才不怕高浓度的消毒液。

她不忙着拔去针头,却忙着错愕,睁开眼睛的余生平比闭着眼睛的还要好看。余生平能够醒来是无数人的期待。

门外的佣兵略起骚动,余生平猜至少要有三个。声音升起又落下,余生平抬头,只瞧见浸在阳光里的汤姆。

军靴不适合医院,走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回响。

汤姆站定在病床前,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异国的士兵许久都没能入乡随俗,却在余生平悄然离开的清晨明白了东方人的规矩——依靠在谁的羽翼下便要听谁的话。

汤姆用许久才明白,余生平这辈子都不能心安理得的收下他的花,就算收下也永远都不能爱上他。

余生平想笑却笑不出声,残破的身体,被鲜血浸红的春节,没有什么让他开心的起来。

余生平笑不出来,汤姆对他很好,除去陆弘煜,陆家的人对他都很好。

余生平不愿笑,可又不能不笑,寂寞的新年,只有汤姆一个人愿意花时间陪伴他。他不愿传播负面情绪。

汤姆走向前来,微微弯膝,为余生平盖好被子,频繁输入的液体把细瘦的手背撑得肿胀,冰凉冰凉,手掌好像快要死去。

汤姆不碰余生平的手臂,只用宽大的手掌温热输液软管,好像这样就能捂热两颗孤寂的心脏。药物慢慢的滴坠,汤姆不嫌它慢,汤姆只怕余生平太痛。

余生平不喜欢慢节奏的治疗,可他不能生气,汤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愿意陪他度过新年的人。余生平不能辜负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