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想喂孤喝粥,他是想堵孤的嘴!
在谢明月把勺子拿走之前,李成绮一口咬住了勺。
他含糊不清地说:“得先帝青睐,青云直上,后加封王爵,孤未见过他,自然好奇期待。”
若说李成绮对李旒没有半点思念,那么绝无可能。
在他上辈子,至最后一刻,一直是李旒贴身照顾,终日不离长乐宫。
那天晚上似乎下了小雪,昏睡了两日的李成绮是被一群人的哭声吵醒的,若有若无,十分哀戚。
他久病,神智昏茫,能再睁开眼交代几句后事已实属万幸,被哭声扰得心烦意乱。
于是动了动被药苦麻了的舌头,还未开口唤声李旒,跪在他床边的青年人已身子微微前倾,欣喜道:“陛下!”话音没落,眼泪竟已簌簌滚落,他来不及拭泪,踉跄着站起,“臣去传太医。”
李成绮欲抬手拉他,方觉手腕仿佛坠了千斤重物一般动弹不得,便摇了摇头,“孤有话对你说。”他视线落在李旒身上,几十日夜不得好眠,夙夜忧虑,其脸色之青白,竟比他还要难看几分,许是人之将死,他难得心软,道:“先擦擦眼泪,起来回话吧。”
李旒以袖掩面,胡乱蹭了脸上的泪痕,却仍跪在床边。
李成绮记得自己那天说了很多话,交代了身后事,交代了如何用人,交代了他死后宗室子择优而选,无需非要容色像他。
李旒鬓发散乱,深深叩首不言。
从李成绮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青白的面色,还有顺着已无血色的脸上流淌下的眼泪。
于是李成绮便笑了下,吃力道:“君子正冠。”
他自以为说了个笑话,却只见那青年人听完这话眼泪愈发止不住,伏在地上,嘶声哭道:“兄长。”
李成绮忽觉双颊一紧,不得已张嘴,被拿出了勺子。
李成绮回神,不满地看向始作俑者。
谢明月自若地将勺子放到碗里。
“真回来?”李成绮问。
谢明月淡淡道:“回来。”
李成绮心中蓦地一紧,又骤然松了下去。
他在这个位置上容不得太多简单的情愫,喜欢与憎恶都不单纯,若算上他死,他与李旒已有近三年未见。
他不可能不想,然而李旒先前做的好些事,又诚引得他不快与怀疑。
李成绮直起身子,想再吃两口,只不过,“孤的粥呢?”李成绮问。
谢明月正在以帕擦手,毫无歉意,“臣以为,陛下已经饱了。”
李成绮心说你虽秀色,但一定不可餐。
他心思一转,扯了扯谢明月的袖子道:“先生同孤一道用早膳。”谢明月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松开手,“还有午膳,晚膳。”
他的心思谢明月知道得清清楚楚,当即道:“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李成绮笑得露出两边的酒窝,笑容又甜又软,好像里面盛满了蜜酒似的,“来人,去将长宁殿的文书拿过来些,先生今日就在这看。”
谢明月静默一息,“陛下,臣……”
靖氏兄妹恨不得小皇帝出城迎接,明日李旒就到京城,今天是最后一日,自然要在今天大做文章。
若非谢明月早上在,恐怕一大早上就将李成绮请到靖嘉玉宫中大谈利害了。
李成绮兴高采烈,容不得谢明月拒绝,干脆当没听见他说话,“先生忧劳,每日看完奏折已经很晚,从长乐宫出去不便,今夜便干脆宿在长乐宫中。”
宿在长乐宫?
站在一旁侍候的宫人眼中俱有惊愕之色。
先前让谢明月留宿是因为大雨,今天无缘无故是为着什么?
谢明月起身,略朝李成绮颔首,“陛下,请容臣抗旨。”
李成绮弯了弯眼睛,面上殊无不悦之色,“为何?”
谢明月眉头微蹙,眼中似有浅淡忧虑,“若无意外,王爷明日当来长乐宫拜见,叔侄相聚,若有臣这个外人在,陛下与王爷难免不便。”他字字句句仿佛无一不是在为李成绮考虑,偏偏李成绮怎么听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反而有些……有些受用。
李成绮夸赞道:“先生是谋国之人,”他想了想,找不出反驳谢明月的话,他声音轻轻,“但孤还是想先生留下。”
谢明月见李成绮低落,垂着头不说话,便安抚道:“臣今日留下,”他道:“想来以王爷之贤德,应不会介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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