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理解并尊重,面色如常,从不报以任何异样眼光。
阮清音看一眼她手里的纸袋:“那是什么?”
“晚礼服。”阮漠寒回答:“我跟你说过明晚要去参加一个生日宴,总裁奶奶的生日。”
阮清音想了想:“那座尖尖屋顶的童话房子。”
阮漠寒:“对,你还记得。”
刚加入聆音的时候,柏静娴按照习惯,宴请新加入的管理层及其家人,她带阮清音去过一次。
看来那栋风格特异的房子,很容易给孩子留下深刻印象。
如同她小时候只去过一次,就深深记了这么多年。
“你还想再去么?我可以带你一起去。”阮漠寒问阮清音。
阮清音撇嘴:“不去。”
她对那房子有印象但没兴趣,转头投入自己的电影世界中。
阮漠寒坐到沙发上,陪着她看一会儿。
肤色惨白的男孩,挥舞着张牙舞爪的剪刀手,想做好事反而被误会,遭到全镇居民驱逐。
最终一个人默默离去,藏进孤僻角落,永世孤独的修剪植物、冰雪和爱情。
阮漠寒觉得男孩的双眼,让她想起一个人的眼神。
孤僻的。桀骜的。妩媚的。凶狠的。
也许到后来,还有什么更复杂的东西。
阮漠寒站起来。
阮清音问她:“不看了?”
“嗯。”阮漠寒说:“还要工作。”
她其实只是……不敢对着那双眼睛再看下去了。
周三例会,散会以后,姜凯伦把阮漠寒留下来。
有一款升级产品的市场定位需要确定。
两人处理工作的时候,从来公事公办,绝不多话。
只是工作完以后,姜凯伦优雅笑看着阮漠寒:“就是今天了,周三。”
阮漠寒点头。
“希望你在今天,可以得到你想得到的答案。”
阮漠寒看一眼姜凯伦。
姜凯伦貂一样的双眼,明亮闪烁:“得到那个答案后,你才会决定周六要不要跟我去葬礼,不是么?”
阮漠寒不露声色的吸一口气。
“不。”阮漠寒淡淡说:“只是今天以后,才能明确工作安排而已。”
姜凯伦看着她,她也就直视着姜凯伦。
姜凯伦笑了:“当然,是因为工作。”
她又问阮漠寒:“下班后要坐我的车过去么?我有司机。”
阮漠寒不开自己的车,就不用担心生日宴上要喝酒的问题。
阮漠寒摇头:“不,找代驾很方便。”
姜凯伦笑:“好吧。”
阮漠寒抱着自己的电脑,走出会议室。
她发现姜凯伦从不勉强她,每一次都是无比尊重。
不禁令阮漠寒想起,那种胸有成竹的狩猎者——
对明知最后会跌入自己网络的猎物,报以异常的宽厚和怜悯。
阮漠寒不愿再想下去。
她宁愿是自己想多了。
下午六点,阮漠寒来到地下停车场,还是没见到简烁。
猫照例走过来,阮漠寒又喂给它一根鸡肉肠。
生日宴晚上八点开始,阮漠寒先开车回家,换好晚礼服再过去。
好像因为今天聆音附近的商场,有什么明星活动,一个叫葛苇的演员,来参加一个奢侈品牌的揭幕活动,路上格外拥堵。
眼前一片刺眼的红灯,所有被堵在路上的车主,都在疯狂按喇叭。
阮漠寒没有按。
按也没用,又不能长着翅膀飞过去。
她一向善于管理自己的情绪,却意外发现,此时自己的心里,跟那些疯狂鸣笛的车主们,一样烦躁。
比如此时她的手指,正在方向盘上反复摩挲,最后神经质的敲两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烦躁,是因为堵车,还是因为没有见到简烁。
简烁今天没有出现在聆音的地下停车场,让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昨天没来,今天也没来,不禁让阮漠寒觉得,简烁是为了参加杨海宁的生日宴,而去做什么准备了。
明明柏静娴和杨海宁,都没有邀请她。
阮漠寒希望简烁不要去。
退一万步讲,就算去了,也希望真如简烁自己所说,是去看个热闹,看个笑话。
千万千万,不要让她看到简烁,对柏静娴表现出真正依恋的感情。
这会让阮漠寒生气吗?不会,至少阮漠寒告诉自己不会。
但如果简烁被证实是个有感情的人,就再也不是她完美的医学研究对象了。
简烁不能有感情,对她不可以,对柏静娴更不可以。
她不希望简烁因为软弱,让她不得不远离简烁,一步步走向姜凯伦身边。
随着交警赶过来,一阵指挥以后,路终于通了。
阮漠寒轰一脚油门,开车离去。
八点,阮漠寒准时抵达简宅。
她送上那袋五常大米:“生日快乐。”
杨海宁笑得开心:“阮小姐,你一向很会送礼物。”
她拉过阮漠寒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阮漠寒被她拉着凑近,到了低声说话、杨海宁能听到而旁人听不到的距离。
阮漠寒忍不住轻声又说了一次:“生日快乐——”
“奶奶。”
杨海宁笑意抵达眼底:“乖啊,乖。”
她又拍了拍阮漠寒的手背。老人的手很暖,暖着阮漠寒冰凉的手背。
暖到阮漠寒忍不住想,如果这双手,从简烁小的时候开始,多像这样拍拍她的手背。
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很快,杨海宁要去招呼别的客人了,服务生手持托盘走到阮漠寒面前,一鞠躬:“女士,请用酒。”
今天的鸡尾酒,都是中式风格,江南小调。
阮漠寒拿了一杯握在手里,嗅觉敏锐的鼻子闻到,酒里藏着毛尖和茉莉的茶叶香气。
柏静娴温柔笑着走过来:“阮总监,礼服很漂亮。”
阮漠寒看看她。
柏静娴如她自己所预告的,穿一件希腊风的白色长摆晚礼服,宽松的不修身。
她四肢依然纤细,穿着这样宽松的礼服看上去,身材与孕前没什么很大变化,只是腹部的位置微微隆起。
并没有如简烁所说,变得又胖又丑。
她好像并没发现阮漠寒的晚礼服,与她有什么相似,只是发自内心的欣赏:“看来我们都喜欢白色。”
阮漠寒点点头。
远处简铭在叫她,柏静娴笑着道一声“失陪”,就要走过去。
忽然旁边一个服务生,脚下一绊,竟向柏静娴那边倒过去。
“小心!”阮漠寒抢上一步,拉了那服务生一把。
服务生总算站稳,只是手里的托盘不稳,托着的一杯红酒,溅到阮漠寒的晚礼服上。
“对不起!”那服务生吓到出汗。
柏静娴自己惊魂未定,还不忘问阮漠寒:“没事吧?”
阮漠寒摇摇头。
柏静娴的镇定,出乎阮漠寒的意料,她很快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地上那块地毯上,今天人多拥挤,那块厚厚的地毯太碍事,不绊倒现在这个服务生,也很可能绊倒其他人。
她指挥人:“麻烦把地毯撤走,谢谢。”
发现阮漠寒在看她以后,柏静娴微妙的愣了一瞬,旋即笑问:“阮总监,怎么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