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云门路。”
“我在曙光路。”
……
阮漠寒指间的烟,烧完了一支又一支,每次她都只抽了一两口,甚至一口都没抽,愣愣等着烟烧完,手指都被烫一下。
她恍恍惚惚站起来,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中暑,想走到马路对面去,买一瓶水。
马路对面有家很小的便利店,刚才她就是在那里,买了一个冰淇淋,和一个兔子小挂件。
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载满木板的小货车,横冲直撞向她这边冲过来。
阮漠寒头晕晕的,反应就慢,眯起眼睛向车看过去。
在撞到她之前的最后一瞬,小货车猛然刹车停了下来,司机打开窗伸出头,破口大骂:“疯娘们,你有病啊?是不是想死?”
阮漠寒深深呼吸了两口。
她又不想买水了,缓缓抬脚,走回刚才坐过的长椅。
摸出手机,给简烁打了一个电话:“我在银盏路。”
简烁只说了两个字:“等着。”
手机断了。
阮漠寒继续坐在路边,望着窄窄马路上路过的货车,飞扬的尘土扑在她脸上。
简烁赶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她刚开始是跑着的,快跑到阮漠寒身边的时候,又变成慢慢走着的了。
她慢慢走到阮漠寒身边:“你在这里啊。”
完全没有焦头烂额找了很久的样子,好像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下午,她只是很寻常的在这里偶遇了阮漠寒。
阮漠寒抬起头,看着她:“我想喝水。”
“我去买。”
简烁四处打量了一下,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便利店,便向那边跑过去。
这时开过来两辆货车,阮漠寒坐在长椅上,看着简烁的背影,从货车间穿过。
很快,简烁拿着一瓶水,又穿过两辆货车,顺着马路,跑回阮漠寒身边来。
“给。”简烁把水递给阮漠寒:“你热不热?我买了冰水。”
阮漠寒抬头:“不要。”
简烁:“啊?”
阮漠寒:“我不要冰水。”
简烁看着阮漠寒。
明明一直坐在很晒的太阳下面,坐了一下午,平时冷白的皮肤晒得发红,清丽面庞上两坨异常的红晕。
浅棕色的柔软长发,被汗浸湿,贴在额头上。
还有衬衫,和简烁身上的一样,黏答答贴在背上。
简烁不明白:“为什么不要冰水?”
阮漠寒不说话。
简烁:“好,不要冰水就不要。”
“我帮你捂热。”
她把冰水抱在胸前,双臂抱住。
她刚才打车,是在银盏路路口下的车,跑了一阵,才看到阮漠寒坐在这张长椅上。
又跑着去买了水,跑的浑身发烫,冰凉的水瓶猛然抱在胸前,透过薄薄的软绸衬衫,冰得她“嘶”了一声。
阮漠寒看着她,她也不说话,就抱着水瓶站在阮漠寒面前。
“等一会儿啊,一会儿就好。”
天边已有了暮色,漫天的火烧云,延展开来,瑰丽一片,染得整个世界都透出淡淡的粉。
简烁把水瓶递给阮漠寒:“可以了吗?”
阮漠寒接过,垂下头:“可以了。”
她抬手想拧开瓶盖,可好像因为中暑,双手都脱了力。
简烁把水瓶拿过来,拧开,又递给阮漠寒。
阮漠寒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有多渴,又仰头,喝下小半瓶。
简烁:“你慢点喝。”
阮漠寒:“我很热,但我不能喝冰水。”
简烁看着阮漠寒,等她说下去。
“我也不吃冰淇淋,也不吃其他任何好吃的东西,除了职场需要的衣服,我也不买任何喜欢的衣服。”
她看着简烁:“行吗?”
简烁:“行。”
阮漠寒缓缓闭上眼:“你也不要再说,不是我的错了。”
简烁:“好。”
她走过去,让阮漠寒的头,靠在她的小肚子上。
像以前无数次,她靠在阮漠寒的小肚子上一样。
阮漠寒:“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这不是我的错。”
“我一辈子都会继续这样,惩罚自己,虐待自己。”
她靠在简烁的小肚子上:“行吗?”
简烁:“行。”
一片夕阳染金,把两人靠在一起的影子,投射在棱格纹路的地砖上,悠悠拉得很长。
简烁望着两人的影子:“我也觉得是我自己的错,给你机会喜欢什么破学姐,去什么破书店。”
“所以,我陪你,你不吃冰淇淋,我就不吃冰淇淋,你不买漂亮衣服,我也不买漂亮衣服。”
“行吗?”
阮漠寒闭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行。”
阮漠寒和简烁一起打车,回到聆音的地下停车场,再开车回家。
提前给阮清音打了电话,告诉她会晚一点回家,又点了外卖,让外卖和她们同时到家。
两人走进家门的时候,阮清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到阮漠寒,马上跑过来,抱住她的腰。
阮漠寒:“怎么了?”
阮清音瞪着简烁:“你是不是欺负妈妈了?”
简烁:“怎么可能!”
阮清音:“那是有别人欺负妈妈。”
“你有没有保护妈妈?”
简烁指指自己的额头:“你没看到我英勇战斗留下的痕迹么?”
阮清音:“你攻击别人时还把自己撞成这样,真没用。”
简烁:“你这是不知道敌人有多强大!站着说话不腰疼!”
阮清音翻个白眼:“我才九岁,你没听大人说过么,小孩子是没有腰的。”
三人一起坐在桌边吃晚饭。
晚饭后,阮漠寒对阮清音说:“今天还是早点洗澡休息吧,我有点累。”
阮清音点头。
阮清音洗完澡,阮漠寒还是和每天一样帮她吹干头发。
阮清音:“那我回房间了。”
她又握了一下阮漠寒的手:“妈妈,记得吗?我原谅你。”
阮漠寒回握了一下阮清音的手。
她问阮清音:“你的书包呢?”
“干嘛?”
“在哪里?”
阮清音指指沙发一角,阮漠寒走过去,才在沙发和空调之间的夹角间,看到阮清音的书包。
阮清音因为感统失调,收纳整理能力也略成问题,每天的书包,都丢在不一样的位置。
阮漠寒把阮清音的书包捡起来。
又从自己包里摸出一个兔子小挂件,挂上去。
她问阮清音:“好看么?”
“丑死了。”
“是吗?”阮漠寒看了看:“那我帮你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