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微微皱眉,他看见跟着苏环的仆从正从马车上往下卸下礼物。
不过是红绳绑着的四色糕点,红糖点心,瞧着就是寻常人家模样。
三夫人浑不在意:“后面还有大礼呢,都跟在世子车上。”
殊不知苏环委委屈屈小声道:“就这些了呢。”
“什么?就这些?”三夫人纳闷。
她适才见苏莺莺卸车时也是这些东西还在心里笑话真是穷酸!
谁知自己家女儿居然也只能这些礼品?!
苏环心里越发委屈,听侯府的下人说世子出门时给李菁娘家送的礼装了满满一车。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不讨侯府长辈喜欢,敬新媳妇茶时侯府老太君给她的见面礼是一本没什么价值的破《女诫》,侯夫人给她和李菁一人一个白玉玉佩。
连她这样的外行都一眼瞧出来两个玉佩的成色完全不同。
今天送礼是侯府安排,她没有掌家权又不得婆母喜欢,谁还会帮她做面子?
还是苏老夫人咳嗽一声:“都进去吧。”
苏环进了正堂,这才看见坐在堂中不紧不慢喝茶的苏莺莺。
好啊!原来适才她并未出来迎接。
可这并不失礼,苏莺莺是她姐姐,迎她是家人情深,不迎她也是人之常情。
苏环没办法借着这点说她失礼。
她上下打量苏莺莺,还待要瞧瞧她的笑话,却有些讶异:
莺莺一身诰命夫人品服,乌黑云鬓间簪着硕大的镶红宝金簪,前后簪着相称的发梳钗环皆是一套的,不要钱一样镶满红宝。
更绝的是她神色,眉宇舒展,神色淡定,周身笼罩着淡淡的贵气。
大夫人先称赞:“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莺莺瞧着也是个气派的诰命夫人了。”
苏环心里不忿,有地位的那个是她!
三夫人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捂嘴笑:“不过是个五品,值当什么?”
她只顾着刺痛苏莺莺消弭三房适才丢失的面子,却不想老夫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老人家的诰命品阶也不高,三夫人这话伤了两个人。
奶娘闻言笑起来:“三夫人这话可说错了,我们家娘子如今是四品夫人了。”
她特意躬身将莺莺的裙角整理了一下:“官家特意颁布了圣旨,提拔我家萧大人为四品,提拔了娘子为四品夫人,这品服啊是四品的!”
苏老夫人大喜:“这是好事啊!赶紧叫人在门口去散铜板!”
又问莺莺:“你这孩子怎的当天不打发个人回来说声。”
莺莺淡淡笑:“品阶不品阶的不是什么大事,自家人跟前摆那个谱作甚?白白叫人笑掉大牙。”
苏环脸一下就涨红了。
苏莺莺这话不就是在说他们三房吗?
偏偏大夫人在旁帮腔:“还是莺莺稳重。”
老夫人也赞许点点头:“不卑不亢,这才是有大造化的样子。”
她老人家显然也在暗地反击三夫人那句话。
苏环满肚子怒火不能发泄,只能憋住,别提多难受了。
因着侯爷未到不能开席,苏老夫人便给两人训话。
除了照例的孝敬公婆恭谨持身,便是提点两人莫忘娘家。
苏老夫人先说苏环:“四娘子在婆家要多提点娘家父兄,你大伯父亲、大哥弟弟若得侯府提点只怕前途大有进益,以后娘家也反过来会成为你的依傍。”
而后说苏莺莺:“莺莺你夫君虽然如今病倒在床,可他到底是护驾有功的功臣,有这一份功劳便会这辈子平顺衣食无忧,你须得对夫君恭敬。”
莺莺应了声是。
随后老夫人咳嗽一声:“他要这份功劳也无用,倒不如寻着机会在官家提拔下你娘家父兄,横竖都是一家人苏家好了也方便看顾他。”
怪不得前面说的话还算中听,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莺莺心里嗤笑。
她抬手不卑不亢道:\"老夫人说的是,只不过这等小事何须夫君出口,我如今也算是诰命夫人,哪天去宫里赴宴时跟官家提起便是。\"
吓得老夫人忙摆摆手:“你这孩子,这话可是乱说的!”
“那您适才还让我夫君说?”莺莺一脸的纳闷,“我们夫妇一体,谁说都是一样的。”
苏老夫人堵得没话说。
萧照说官家只会当苏萧两家心照不宣利益交换,莺莺张口那便是个一心扶娘家的没脑子。
叫外人嘲笑苏家教导出来的女儿都是挖了婆家填补娘家的货色,这话传出去苏家还要不要名声了?!
只不过这话不好跟莺莺说,苏老夫人半天才说:“罢了,你有这个心便是。”
横竖以后日子还长,慢慢影响莺莺吧。
莺莺乖乖应了声是,眼角闪过一丝笑意。
苏老夫人讲了一会便叫各自去看看闺房。诸人便各自散去,等着一会吃午饭时再聚。
三老爷三夫人忙扶着女儿走了,她正有满腹的话要讲呢。
莺莺走在后面,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齐齐整整的背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适才她留意到苏环看自己诰命夫人衣服时艳羡又嫉恨的目光,当真是奇怪:她明明是世子夫人又有父母双亲,又何必嫉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