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看着窗外的天□□言又止,终于还是开口劝莺莺:“娘子,仔细别伤了眼睛,明儿再看吧。”
莺莺嘴里应着,可眼睛仍旧在不住搜寻。
一定是爹爹在天之灵给的启示要不怎么会有本册页忽得撒在地上呢?她找了之后即便是没有心里也心安。
她草草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而后洗漱后躺床上继续翻找。
可惜父亲留下的手册大约有七八本,莺莺一一寻找实在是太慢了,她终于熬不住瞌睡,靠在床上阖上了双眼,可即使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医书。
萧照轻轻将莺莺手里的医书抽了去。他无奈摇摇头,莺莺这性子有时候真是执拗,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
手里一空,莺莺猛地惊醒:“书呢?”
萧照忙安抚她:“被我拿走了,你先歇着吧。”
莺莺摇摇头:“我快要看完这册了。”
萧照态度极为坚决:\"如今太色已晚,你若再熬夜下去只怕会耗损身体。\"
莺莺不听,萧照便继续劝她:“其实便是再也无法行走,我也能继续干一番功业。”
他一开始卧病在床的时候的确极其颓废,心情就如暗无天日的密林,不建议阳光,黑暗如蛆跗骨。
可是莺莺就像一只无忧无忧的黄鹂鸟闯进了密林,她乐观开朗,几乎没有什么任何畏惧的事物。
黄鹂鸟的叫声将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等萧照了解莺莺的身世之后就更惭愧,莺莺父母双亡,她主仆几人颠沛流离几乎穿越了大半个国度,等到汴京后又遇到不慈不爱的祖母叔伯,说到底处处是阻碍。
可以说任何一个人遇到其中一项都要怨天尤人自怨自艾,从此在命运中沉沦与黑暗随波逐流也不是少数。
可莺莺硬生生坚持出来了,非但如此她还依旧乐观,似乎那些阻碍不值一提。
萧照生了惭愧,他差点就被打倒了,终于生命里的黑暗渐渐被莺莺驱逐,他也找到了重新爬起来的勇气。
“可……萧大人以前那么厉害……”莺莺言语间有无穷的遗憾。
萧照轻笑:“今后会更厉害。”
他历来不与家人交代自己在外面做的事,此时却忽然想跟莺莺交个底:“我如今收归了一部分废太子的势力,就算是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亦可有所作为,不会碌碌无为。”
莺莺眼睛亮晶晶,似乎在思索他所说之话的真假。
萧照只好使出杀手锏:“你这般糟蹋身体,若是父母知道岂不是要痛心疾首?”
说到亡故的父母莺莺至于不再固执,老老实实躺倒在床上。
萧照这才松了口气,也跟着躺了下来。
可是第二天外面天刚麻麻亮,他便听见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不用猜,肯定是莺莺又开始搜寻了。
萧照无奈,只得由着她寻找。
果然中午要吃饭时,莺莺忽得欢呼一声:“找到了!”萧照凑过去,就看见莺莺父亲留下的手册上黑底白字记载着:
在南诏国以南有一种名为“珊瑚”的蘑菇和一种名为“银蝶”的毒草,若是将两者磨成粉末成为“银蝶粉”,加入饮食食用之人则会变笨,反应会迟滞半刻,思索不了难度高的问题。
常年以来这方子在南疆之地流传,民间常用这种药粉捉弄新郎官或是戏弄看不顺眼的对头。
这并不是什么歹毒的方子,等第二天药性解了以后服药之人依旧活蹦乱跳,照样思维敏捷。
仔细追究这“银蝶粉”应当类似于饮酒所造成的功效,第二天吃药之人一切正常,无伤大雅。
苏二爷知道这方子却是因为一桩命案。
当时南诏学宫里遇到一桩案子:
有位学子忽然离奇瘫痪,无法站起来,几番查探才发现他前天所吃的饮食中被人动了手脚。
动手脚的人是他的同窗连呼冤枉,他坦白交代自己下的毒粉就是“银蝶粉”,一开始就是嫉妒对方才学出众,想让他在当日的月考上出乖丢丑名落孙山,好叫自己能够超越他一回。
可是同窗并无想要对方性命的想法。
官府不听,将同窗上了镣铐下了大狱。
这位同窗的父亲在当地有些势力,当即寻访了当季的巫医哭诉,请巫医为自己的儿子洗刷冤屈。
巫医走访那位瘫痪学子家中,才发现他家居然有个火塘。
巫医盘问过那位瘫痪的学子才知他祖籍在北方山里,冬日有围着火塘取暖的习惯,是以他才砌了个火塘。
而他那天在吃晚饭之后又回了自己房里靠着火塘烤了一会火,不小心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火塘里的火烤伤了他半条腿,热气才熏蒸得他吓醒。
巫医便翻出祖传的记载,说银蝶粉本身毒性微弱,可若是遇到高温则毒性加强蔓延周身,害得人无法行走。
千百年来南诏天气暖和,冬天熬熬便过去了,大家便没有烤火的习惯,因而没有这种先例。
而那位学子是从北地深山深处出来的学子,他的家乡有围着火塘烤火的习惯,巧的就是他吃过银蝶粉之后又围着火塘烤火,直害得半条腿都瘫痪了。
“萧大人不就是这样吗?”莺莺振振有词,“进了火场之后才招惹了这么个病。”
“可我家大人又不会吃那样奇怪的东西。”闻讯赶来飘石凑过来看完后有些不以为然。
激流也皱起眉头:“是啊,或许这就是巧合罢了。”
可是这时候却听得萧照低沉的声音:“太子曾经监国时安抚南疆土著,或许在那时他就网罗了南疆的能人志士。”
啊原来那位刺杀皇帝的太子居然还与南疆有关联。
莺莺立刻严肃起来:“太子肯定给萧大人下药了!”
还有这样的事么?飘石神色清明起来,他回忆起那天的膳食:“那天没有饮酒,不过厨房做得饮食却很可口。”
莺莺也好奇:“若是太子想给你们下药借机放火,为何不通过给你们灌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