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微轻飘飘地落在了院中,裙摆仿佛一朵盛开的花,她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动,那张脸上的神色越发圣洁清冷。
江秋渔也跟着踏进了阵法之中,此时的防御阵法已归林惊微所有,只要林惊微不想伤害江秋渔,阵法便不会主动攻击江秋渔。
刚才那一幕着实有些精彩,江秋渔心想,她给自己找的这个苦力果然很不错。
接下来进入佛堂时,还是林惊微打头阵,江秋渔则是气定神闲地跟在她的身后,那样子倒不像是闯入了何等危险之地,反而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悠闲自在。
反正有林惊微替她挡住佛像的攻击,江秋渔只需在旁边观察情况,顺便收割胜利的果实即可。
这佛堂内的经幡还在,供桌前的吃食却已经坏了,佛像也不见了,佛龛里空空如也。
林惊微用灵力护体,直直地走向佛龛,在供桌前停了下来。
她的神识扫过整间佛堂,只觉得四周雾蒙蒙的,似乎有什么极危险的东西隐藏在了黑雾之下。
江秋渔在她背后轻声道:“这佛像诡异无比,你待会儿若是同它对上了,千万记得不要直视它的眼睛。”
林惊微点了点头,犹豫了几息之后,又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虽然江秋渔好似胸有成竹,但眼前的一切都未可知,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江秋渔没想到她还会关心自己,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林惊微也不知怎的,明明江秋渔没再故意打趣自己,她的耳骨却还是红了一片。
两人在这佛堂里转悠了一圈,江秋渔比林惊微看的更加清楚,佛堂四周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仿佛吞噬人的巨兽一般,将她们紧紧地包围在了中间。
林惊微虽然无法清楚地看见黑雾后面究竟有什么,却也能感受到那股危险的气息在逐渐逼近,想来从她们踏进佛堂开始,便如同瓮中之鳖,落入了佛像的圈套之中。
只是两人的神色都很冷静,不曾有丝毫惧意。
简单地搜寻了一圈之后,江秋渔和林惊微都将目光落在了空无一物的佛龛上。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秋渔后退了一步,仿佛对林惊微极为信任:“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清蘅君。”
林惊微知道她约莫是看不上这佛像,此等小事也还轮不到她出手,她也不推辞,手中的霜须径直刺向空荡的佛龛。
那根龙骨针在空中一分为二,随即又分出无数根来,如同一阵急雨,带着势不可挡的凌厉杀气,在林惊微的操纵之下,直直地射向佛龛。
此时,佛堂内的黑雾越来越浓,逐渐蔓延到了佛堂之外,整座院子都被包裹在了浓郁的黑色雾气之中。
这股黑色雾气阴冷无比,带着狂风的呼啸声,径直卷向江秋渔和林惊微,分明是要阻止她们对佛龛下手。
见状,江秋渔笑了一声,悠悠道:“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那股袭向她们的黑雾似乎在空中顿了顿,随后又以更加疯狂凛冽的气势朝着她们袭来,仿佛恼羞成怒一般。
江秋渔祭出了花弄影,白底纸伞上绘着几朵鲜红的扶桑花,淡淡的赤色光芒看似柔和,却将黑雾都挡在了外面,如同一道透明的红色屏障,将江秋渔和林惊微牢牢地护在了屏障中。
那股黑雾直直地撞在了花弄影的光芒上,颜色竟然淡了几分,仿佛被烈日灼伤了似的。
江秋渔好似听见了一到愤怒的吼声,想来应该是林惊微已经操纵着霜须,将那佛像逼了出来。
事实正如两人所料,薛如钰根本没将佛像转移地方,这佛像分明还在原来的位置,那空荡的佛龛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此时,佛像被霜须逼得不得不现身,那双被江秋渔嫌弃过的红色眼眸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霜须乃是由龙族的骨骸制作而成,专克一切阴秽之物,用来对付这佛像是最好不过了。
四周那股阴邪的黑雾有江秋渔挡着,林惊微则是专心对付佛像,她衣袖翻转,操纵着霜须从四面八方刺向佛像,势必要找出它的破绽和弱点。
佛像也不甘示弱,像是要活过来一般,那双诡异的眼眸中闪烁着红光,一张嘴张得极大,锋利的牙齿尽显,表情越发狰狞。
顷刻间,竟有面貌丑陋的怪物从黑雾中冲了出来,径直袭向林惊微。
那些怪物呈人形,面目扭曲难看,脸上的肉早已腐烂,眼窝处空洞洞的,脸上爬满了白色的蛆虫,甚至不时有蛆虫从它们的嘴里爬出来,又掉落在地上,不停地蠕动着。
这些人形怪物有着锋利的黑色指甲,身上的肉也是破破烂烂的,能看见大片空洞的骨架,身上还挂着看不出颜色的布条,浑身散发着腐烂的腥臭味,闻之欲呕。
林惊微的神色越发冷厉,这些怪物生前也是人类,只是被这佛像残害之后,又成了这等没有思想的傀儡。
这佛像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惊微一边操纵着霜须攻击佛龛内的佛像,一边则是祭出了浮月流光,所幸四下并无旁人,也不必担心暴露身份。
她手握自己的本命剑,浑身气息凛冽寒冷,空气中又出现了朵朵霜花,浮月流光灰蓝色的剑身上也凝结出了一层寒冰。
林惊微一手操纵霜须,一手握着浮月流光,脚尖轻点,纵身飞跃到了空中,手中挽了一个剑花,一招“春风送影”直直地劈向这些向她袭来的怪物。
霎那间,凌厉的剑招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意,绞碎了这些丑陋的怪物,余下的剑气震得佛堂内的经幡哗哗作响,幸好有屋外的阵法在,否则整间佛堂都会变成残渣碎屑。
早在她握剑之时,江秋渔便握着花弄影,足尖轻点地面,退到了佛堂门口。
那些黑雾都被挡在了花弄影的光芒之外,伞面上的扶桑花开得愈发鲜艳,仿佛吸饱了血似的,每一片花瓣都似血一般红。
这股黑雾乃是佛像用来阻挡她们的手段之一,若是寻常修士对上了这些阴毒之气,怕是会感到十分棘手,稍有不慎便会被黑雾吞噬,成为方才那些怪物之一。
如此来看,这佛像也算有些本领。
可惜它遇上的是江秋渔。
魔尊那一身阴冷的魔气,就连大乘期的修士也无力抵抗,这佛像在她面前玩弄如此招数,不异于班门弄斧。
花弄影不仅将那些黑雾都挡在了外面,甚至还吸收了不少,此时已吃饱喝足,正懒洋洋地逗弄着那些黑雾,仿佛猫戏耗子一般。
佛像被两人这副轻松抵挡的姿态彻底激怒,刹那间,佛堂内狂风大作,白色经幡被绞成了碎片,供桌也四分五裂。
原本安稳放置在佛龛内的佛像竟直直地飞了出来,体型暴涨数倍,在空中化作一面目丑陋的怪物,将林惊微和江秋渔都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下。
“小心!”
林惊微正欲提醒江秋渔,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娇笑声,眼前的景物也倏地一变,竟然化作了一间新房。
窗上贴着红纸剪的囍字,屋内燃着红烛,桌上还放着酒壶和酒杯,林惊微站在桌前,低头一看,自己竟然穿着新郎官的服饰。
手中的浮月流光不见了,林惊微正准备调动自己的灵力,端坐在床前的新娘忽然伸手自个儿揭开了盖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芙蓉面,那双狐狸眼中燃着明媚的笑意。
“夫君,为什么不过来?”
林惊微哑然,心中却更加警惕,面前的女子虽然生的同江秋渔一模一样,却极有可能是那佛像幻化出来的,并非江秋渔本人。
只是下一秒,林惊微的面色便沉了沉,她发现自己的一身灵力竟然不听使唤了,就跟被封印起来了似的,连器灵也不见了。
此时,那女子已然走到了林惊微身前,在林惊微漠然的注视下,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倒满了两个酒杯之后,笑盈盈地端起来,将其中一只酒杯递给林惊微。
“夫君,咱们该喝合卺酒了。”
林惊微一动不动,只是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她知道眼前之人并非江秋渔。
江秋渔虽然也爱这样笑着逗弄她,那双眼眸却更加灵动鲜活,头顶的两只狐狸耳朵还会警觉地动来动去,将主人的心思暴露了个干净。
眼前的女子只有江秋渔的形,却远没有江秋渔动人的神韵。
林惊微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佛像幻化出来的,她的一身灵力也并非真的被封印住了,只是,若是不能寻找到幻境的突破之处,她怕是会永远被困在此幻境中。
思及此,林惊微慢慢伸手接过酒杯,面前的女子笑得更加温柔妩媚,抬手便要凑过来,嗓音柔柔的:“夫君,喝完合卺酒,阿渔就是你的人了。”
林惊微故意做出茫然之色,心中却不无警惕地想,那些惨死在佛像手中的人,怕是有一部分便是被永远地困在了幻境中。
那女子见林惊微的眼底似有沉迷之色,顿时笑得越发诡异,一双红唇仿佛渗着血,下一秒便要露出锋利的牙齿,一口咬断林惊微的脖颈。
林惊微举着酒杯,慢慢低头,似乎真想同面前之人共饮合卺酒。
等那女子迫不及待地张嘴想要咬断她的脖颈,正是毫无防备之时,她忽然手指一松,酒杯顿时往下掉,杯中的酒洒了那女子一身。
与此同时,林惊微伸出去的手飞快地拐了个弯,毫不犹豫地掐住了女子的脖颈。
面前这张美人面上顿时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女子眸中含泪地看着林惊微,似乎不明白林惊微为何会这样对她。
林惊微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江秋渔那双明媚带笑的眼眸,以及那柔软的唇落在自己唇上时的炽热吐息,再睁眼时,林惊微的神色变得越发坚定严肃。
她掐紧了女子的脖颈,五指收紧,掌下用力,竟然活生生地捏断了面前之人的脖子!
那女子的脑袋顿时软软地歪在了一旁,她并未合上眼,那双方才还满是笑意的眼中透着浓烈的怨恨之色,一双仿若滴血的红唇开开合合:
“夫君,你为何要如此对阿渔?”
“你不喜欢阿渔了吗?”
“夫君,你好狠的心啊!”
林惊微方才拧断她的脖子时,干脆利落,一语不发,此刻却忍不住微微蹙眉,轻声道:“你不是阿渔。”
她的语气淡淡的,“你叫我夫君,只会让我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