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将传音的东西交给江秋渔,随后便转身朝门口走去,手扶上门框之后,灵漪又转过头来,冲江秋渔笑了笑。
“阿渔,你应该也要走了吧?”“我不准备回不忧城了,我想到处走走看看,去帮助那些被魔族侵害的可怜人。”
“咱们便就此别过。”
她这次说完之后,不等江秋渔答话,便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影笔直坚定,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走进了月色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此次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江秋渔的心里难得涌上了一点伤感之色,她穿进这个世界到现在,遇到过那么多的人,好坏皆有。
灵漪是少有的愿意一直信任她,甘愿为她付出一切的人。
哪怕是江秋渔这种性子谨慎,总觉得人心易变之人,也不免为灵漪的这份真情感到动容。
但江秋渔也只是在心头感慨了一会儿,她知道自己对灵漪并无一丝爱意,她与灵漪的性子也并不相配。
她注定是无法交出自己所有信任的人,灵漪却又是那种甘愿付出不求回报的性子,她们若是真的在一起,对灵漪来说,太不公平了。
江秋渔叹了口气,抬眼瞥向门口,窥见了一点素净的衣角。
她将手中的玉佩收进乾坤戒中,随后掀开盖在自己腿上的锦被,后背靠在床边,对着门外娇滴滴地唤了一声,“仙君,你怎么不进来呀?”
林惊微在门外站了半晌,屋内的二人都没想要避着她,林惊微虽然无意偷听,可修真之人耳聪目明,她站在屋外,将方才江秋渔跟灵漪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惊微对灵漪的身份也有所猜测,听见她的解释之后并不意外,脸上的神色也一如既往地冷淡平静。
反倒是灵漪对江秋渔表露心迹的时候,林惊微才开始紧张。
她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就连呼吸也几近停滞了,虽然她的眉眼依旧疏离淡漠,眼眸也微垂,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似乎并不关心江秋渔的回答。
可院子里被灵力吹得哗啦作响的树叶却表明,林惊微的内心并不平静。
她怕江秋渔会被灵漪感动,更怕江秋渔会回应灵漪的这份感情。
哪怕林惊微心中早已清楚,江秋渔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可她总还是觉得紧张。
人人都夸她姿容绝艳,是年轻一辈中最有希望飞升之人,这样的清蘅君,没人会不动心。
林惊微也以为自己性子骄傲,绝不是那等喜欢患得患失之人。
可当她真正心动之后,林惊微却又不自信起来。
她是还算不错,可是阿渔更好,修为比她高,比她更讨人喜欢,这样的阿渔,她又怎能不担心她会被别人抢走?
月光下,林惊微的衣摆被风吹得扬了起来,她闭了闭眼,只听江秋渔笑着说道:“我已有心悦之人了。”
林惊微那颗紧缩的心忽然放松了,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沁出了一层冷汗,院子里的树叶掉得满地都是,全是她在乎江秋渔的证据。
清蘅君面不改色,指尖灵力溢出,绞碎了这一地的落叶,仿佛这样便能装作无事发生。
若是让坏心眼的狐妖知晓了此事,怕是又要笑话她。
林惊微抬眸望着头顶皎洁的月光,一头长发微微飘动,她的身影始终不曾移动,宛如一把锋利的宝剑,宁折不弯。
唯有那双清透澄净的眼眸里,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为这冷清的月色添了一抹醉人的柔情。
灵漪出来的时候,并未跟林惊微说话,只点头示意,随后便转身走了。
林惊微也知道这一别怕是再难重逢,她心里无悲无喜,能让她挂念的,唯有一个江秋渔罢了。
她正准备抬脚进入房间,耳边就响起了江秋渔似水般柔情蜜意的声音。
林惊微的眼底荡漾开了层层笑意,她径直进了房间,用灵力将房门合上后,才朝江秋渔走去。
江秋渔知道她方才在屋外听了个清楚,端看这人进屋时那双含着浅笑的眼眸便知道了,若不是听见了她那句心有所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清蘅君又怎会笑得如此荡漾?
“你很高兴?”江秋渔问她。
林惊微在床边坐下,抬手握住江秋渔的手,将她的手指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嗯。”
她专注认真地凝视着江秋渔的双眼,“特别高兴。”
她的阿渔也是心悦她的,此事并非她一头热。
林惊微想,这世上再没有比这件事情更能让她感到高兴的事了。
她尽量不去想此刻的幸福究竟能延续多久,哪怕只有片刻的欢愉,也足够了。
林惊微摩挲着江秋渔的手背,又问她,“云水砂和灵脉都有着落了,阿渔,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江秋渔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任由林惊微握着自己的手,只是抬手搂住林惊微的腰,将自己的下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的吐息就洒在林惊微的耳侧,林惊微无意识地绷紧了身子,耳骨微红,凝神听着她的声音。
“不去哪儿,回魔宫吧。”
林惊微听见这话,顿时心头一紧,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双眼里的笑意淡了一些,“你如此着急,可是魔宫那边出了什么事?”
林惊微明显能感觉到,江秋渔今晚的情绪比往日焦躁的多,换作从前,她绝不会如此没有耐心。
江秋渔抬眸盯着林惊微的侧脸看了半晌后,才语调慵懒地答道:“有人闯进了青霜殿中,我留在魔宫中的傀儡已经消失了。”
后半句话自然是假的。
只是江秋渔为了让此事听起来更加严重,这才故意说了谎。
反正林惊微整日都同她呆在一起,此事是真是假,她也没有机会去求证一二。
林惊微果然信了她的话。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江秋渔的计谋,只以为贺云歧做了几手准备。
云水城中之所以有如此多的魔物作恶,便是那幕后之人为了拦下江秋渔,那人不想让江秋渔早日回到魔宫之中,想来,为的便是能有机会溜进青霜殿中。
云水城一事,师尊尚且可以推说自己并不知情。
可有人闯进青霜殿一事,师尊绝不可能不知晓。
他既早已知晓,为何不愿意告诉自己?
林惊微就算再不愿意怀疑贺云歧,此时也不由得在心中想道,师尊为何要处处瞒她,他心里是否早已对自己起了疑心?
林惊微对贺云歧可谓是信任之至,贺云歧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林惊微又怎会不多想?
她本就对贺云歧生出了疑心,此时更是心情复杂,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师尊的话。
江秋渔见状,弯了弯自己的唇角,心情极好地笑了一声。
她之所以在林惊微面前说这话,为的就是离间贺云歧与林惊微,这师徒二人若是一直同一条心,林惊微又怎能毫无心理负担地为了她反抗贺云歧?
贺云歧那老东西,别想在后面装无辜,既然做了坏事,便要有彻底暴露的心理准备。
江秋渔虽然在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只作不知,还遗憾地叹了口气,“我本想与你四处游山玩水,消磨时光,如今却也不能了。”
林惊微并不曾将心底的想法表露在脸上,她揉了揉江秋渔的手腕,问她,“知道是何人闯了进去吗?”
江秋渔摇摇头,“看不清脸。”
她若是说知道,岂不就表明她也许已经在怀疑林惊微了?
毕竟付星逸与林惊微是一同被抓进魔宫之中的,若付星逸有问题,林惊微又如何能洗掉嫌疑?
江秋渔只说自己不知,不仅能迷惑林惊微,还能不打草惊蛇,让纪长峖察觉到自己已然暴露了。
林惊微点了点头,装得倒是很像,仿佛此事真的全然与她无关,“那咱们尽快启程回魔宫吧。”
江秋渔见她神色淡淡的,忍不住挠了挠林惊微的掌心,嗓音越发甜腻婉转,“你的师弟师妹都在云水城中,惊微,你真的打算跟我回魔宫吗?”
“不后悔?”
林惊微转头看向她,江秋渔也不躲不避,神色里多了几分认真。
两人安静地对视了片刻之后,林惊微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江秋渔的脸颊,“阿渔。”
“以前是因为主仆契,我不能离开。”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一些,语气却格外坚定认真。
“现在是因为爱你,我不想离开。”
“做受人敬仰的清蘅君固然潇洒,可若是没有你,只我一人,又有什么快活可言呢?”
这都是林惊微的心里话,从她决定替江秋渔死的那一日开始,她便已经彻底放弃了清蘅君这个身份。
没有阿渔,即便她真的飞身成仙了,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也不过是孤零零地活着罢了。
林惊微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在成仙和阿渔之间选择了阿渔,即便是魂飞魄散,她也不会后悔。
江秋渔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臂勾着林惊微的脖颈,送上了自己的唇。
林惊抱紧她的身子,缓缓闭上了双眸。
——
第二日,两人便同赵舒寒告了别。
正巧凤桉也在,听江秋渔说她们准备回魔宫之后,眼睛瞪得老大,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蹦下来!
等等!
难道她不只是睡了一觉?
才过去了一晚上而已,怎么就连赵舒寒都知晓这二人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