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歧稳了稳心神,“各位道友,此事贺某事先并不知情,大家不要被魔尊给骗了!”
“她分明是在挑拨离间!”
江秋渔目光森冷地看着他,“你若为的不是神器,为何要派林惊微来接近本尊?”
贺云歧抖了抖长剑,“自然是为了杀你,拯救天下苍生!”
我呸!
这老东西还真会给自己找理由。
林惊微听见这一番话,却恍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师尊想要的,是那两件极品神器?
他从一开始就没对自己说实话。
林惊微虽然不曾后悔自己的选择,心里却也对贺云歧更添了几分失望,在贺云歧心里,她究竟是他的弟子,还是只是一颗好用的棋子?
她紧了紧手指,浮月流光应和般地抖了抖,林惊微郑重地朝江秋渔走近了一步,在卫封和江芷桃警惕的目光中,承诺道:“阿渔,我不会伤害你。”
“是魔族不该滥杀无辜之人,一切都与你无关。”
江秋渔总算肯施舍一个眼神给她,她瞥见林惊微陡然亮起的双眸,心底又气又怒。
她已经都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林惊微竟然还要选择站在她这一边,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紧要关头却给她来了个大的!
谁要她护着自己了?
江秋渔故意甩了甩衣袖,骂她:“本尊稀罕你的这一句承诺吗?”
“从你欺骗本尊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滚远点儿,别脏了我的眼。”
林惊微的心口疼得快要窒息,她明知道此刻的江秋渔对她厌恶至极,却仍不愿意后退,只沉默地抿了抿唇,双眼通红一片,绝艳的脸上彻底失了血色,皮肤苍白的几乎透明了。
她这会儿才真的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垂头丧气的。
江秋渔特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等卫封和江芷桃赶来,她可以牵制住六大门派的掌门,其余修士和众妖族,却仍需要江芷桃与卫封带人拦着。
此时时机已到,江秋渔不想再跟贺云歧扯皮,她甩了甩金丝缕,金黄色的缎带上,几朵扶桑花就跟吸饱了血似的,格外鲜艳。
“贺云歧,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咱们凭实力说话吧!”
她的话音刚落,身影便已经飞了出去,鲜红的嫁衣宛如盛放的扶桑花,衣袂飘飘间,足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贺云歧握剑迎了上去,江芷桃与卫封也跟着飞身而上,其余魔将们纷纷寻到了目标,同正道修士们战成一团。
亲眼见着此种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的场景,更令人震撼。
江秋渔头一次跟贺云歧交手,几招之内便已知晓,贺云歧的修为绝不在她之下!
两人一个用剑,一个用金丝缕,柔软的缎带挡下充满杀意的剑光,宛如一条灵活的巨蛇,稍有不慎,便会被它勒断脖颈!
贺云歧毕竟是当今正道第一人,出剑时狠辣无情,剑招中杀气毕现,直指江秋渔的命脉!
江秋渔虽然身穿嫁衣,头戴凤冠,行动却并未受到影响,她的身影轻飘飘的,魔气与金丝缕两相配合之下,竟也逼得贺云歧无法再靠近半步!
两人缠斗在一起,互不相让,各自都受了伤。
林惊微一时被拖住了脚步,桓和挡在她身前,“师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林惊微的容色越发冷沉,她不欲取桓和性命,只用一招春风送影将他甩了出去,冷冽的霜花拍在桓和脸上,又被热泪融化。
他看着师姐毫不犹豫地飞身朝魔尊奔去,心里空落落的,只觉得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时光了。
江秋渔跟贺云歧的打斗,因林惊微的加入而发生了一点变化。
贺云歧见林惊微竟然将剑对准了自己,被气得差点儿从空中栽了下去。
“林惊微,你当真要欺师灭祖,从此背负骂名吗!”
林惊微手握浮月流光,剑尖对准了贺云歧的面容,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贺掌门,你就一开始就在骗我,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
话不投机半句多。
贺云歧不再劝她,举剑迎了上去。
江秋渔跟林惊微有过共同对敌的经历,此时竟配合得极为默契,打斗中,贺云歧的衣袖被林惊微的剑刃划破,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断顺着手臂往下流,很快打湿了他的半边衣袖。
江秋渔的外表上并无伤痕,只在唇边挂着一点儿血渍,她浑身魔气暴动,双眼赤红,隐有失控的迹象。
林惊微受伤最重,浑身大小伤口不计其数,她的唇上尤带着血迹,就连握剑的手都被热血染湿了,血珠顺着剑刃往下,留下了一道赤色的痕迹。
她毕竟比贺云歧差了整整两个境界,又是贺云歧亲手教出来的徒弟,贺云歧对她最是熟悉不过,一一破了她的剑招。
江秋渔眼见林惊微的面色已经白的不正常了,身影也踉跄了两下。
这人别到时候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秋渔眼珠一转,在后退时,故意留下了破绽。
贺云歧果然趁此机会欺身而上,并拢二指,封住了林惊微身上的几大穴位,随后一把抓住了林惊微的肩膀,将人甩了出去。
“桓和,列阵!”
桓和接住师姐的身影,与凤桉和傅长琉一同列了阵法,三人站立在三个方位,将林惊微困在中间。
林惊微方才分明提前察觉到了贺云歧的意图,可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却无法挣扎,只觉得头晕眼花,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是阿渔!
林惊微曾于双修之时,偷偷在江秋渔的体内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她用此法逼得江秋渔陷入沉睡,却不想到头来,江秋渔也用同样的方法逼得她退出了战场!
“阿渔……”
林惊微的伤势颇重,贺云歧方才并未手下留情,她忍了又忍,口中倏地呕出了一口热血,随后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双腿一弯跪了下去,全靠本命剑撑住了自己的身子,满身血污地被困在了阵法之中。
凤桉见状泪流满面,“师姐……”
她何时见过林惊微如此狼狈的模样?
傅长琉也偏过头,不忍心去看这一幕。
林惊微被贺云歧封住了穴位,浑身灵力仅剩十之一二,加之她又受了重伤,一时竟破不了阵,被困在了阵法之中。
桓和闭了闭眼,声音发颤,“师姐,你若真的想出去,就只能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林惊微闷哼了一声,血红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远处的江秋渔。
阿渔……
此时江秋渔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林惊微离开之后,贺云歧暗中传音给其余五人,六大门派的掌门聚了过来,将江秋渔包围在了中间。远处的江芷桃见状,竟不顾自己浑身是伤,也要赶来助她,却被其他人拦了下来,只得双眼充血地看着江秋渔,心里惊怒交加。
这六人约莫是早就商量好了,俱是双手合十的姿势,列阵将江秋渔困在了中央。
江秋渔用手背擦去唇边的血渍,抬眼一一扫过六人,这几人中,唯有徐书诚短暂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贺云歧叹息了一声,“魔尊,我们也是替天行道,你要怪就怪自己作恶多端,杀孽太重。”
江秋渔的足尖踩在魔气化作的黑龙之上,她呕了一声,“贺云歧,你可别恶心我了。”
“付星逸偷偷溜进我的密室,也是为了替天行道?”
此话一出,六人的表情都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纪长峖,他一直以为此事瞒得很好,并未被魔尊发现,结果这会儿却被打了脸。
贺云歧被她扒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也不装了,“你既已知情,不如痛快交出心头血,我们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江秋渔的嫁衣衣摆随风扬起,那张绝艳无双的脸上满是嘲讽之色,“你好大的脸,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万无一失了?”
贺云歧心底沉了沉,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想到林惊微已被暂时困住,江秋渔又深陷杀阵之中,她还有何本事逃得出去?
“贺掌门,休与她多言,她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纪长峖说着,掌心灵力汇集于阵法之中,六角星的图案在空中亮起。
江秋渔站在中心,只觉得身子沉沉地往下坠,周身剑光缭乱,刮得她面颊生疼。
这阵法是专为她设计的,正克她的魔气,压得她的魔气凝涩在体内,再难流动。
般若门的门主手中握着一串佛修,他面容慈祥,对江秋渔下手时,却毫不犹豫,江秋渔只觉得耳边梵音声作响,震得她体内血气翻涌,竟张嘴喷出一口热血!
她身处阵法之中,周围的景色兀地一变,竟化作了沙漠,飞沙走石,刮得她睁不开眼。
身体沉得抬不动腿,江秋渔捂着心口,努力调动体内的魔气,唇边的血渍越发刺眼。
金丝缕替她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尘沙,狂风吹得江秋渔的青丝乱舞,凤冠上的珠翠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努力稳住身形,手上结印,魔气卷起一阵漩涡,将她护在中央,飞沙乱石再无法靠近。
江秋渔正松口气时,但听得剑鸣铮铮,满天黄沙之中,数千把利剑飞速旋转,剑尖直直地对准她,杀死扑面而来!
江秋渔隐约听见一声利喝,随后,那些围在她身侧的飞剑便冲她袭了过来,势如破竹,轻松突破了魔气的抵挡。
江秋渔双眼血红,她甩出金丝缕抵挡飞剑,同时手握月流辉,足尖一点,飞身躲避着直取她命门的剑刃。
这些飞剑格外不好对付,江秋渔猜到这定是贺云歧的手笔,她原本就受了伤,此时更是应付得颇为吃力,嫁衣被剑刃划破,露出了内里雪色的里衣。
正当她专心对付这些飞剑时,震耳的梵音忽然在高空响起,一声比一声刺耳,江秋渔神色痛苦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头顶的狐耳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她宛如一朵凋零的花,猛地从空中直直地坠落,身子砸到地面上时,已化作了一只雪白的狐狸。
狐狸的白毛已脏污不堪,被鲜血染成了一丝一缕,四肢后背皆是伤口,深可见骨。
那几条柔软的大尾巴,也无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