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小姐垂着眼说:“是佣人的手艺不好么,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说,想回霈城了。”
夫人拿着叉子的手一动,将切碎的牛肉送进了嘴里,如在嚼蜡一般,一板一眼地动着牙,面无表情地咽下。
“看来不想回霈城。”大小姐自顾自开口。
夫人的仪态无可挑剔,就连咀嚼也未发出任何声音,她吃得很慢,却一直未停,似乎吃不饱那般。
直至桌上的碟子都空了,大小姐才往后一倚,抬起微颤的手,将双臂环至身前。
站在边上的佣人也愣住了,她准备的量就算是两个人吃都嫌多,更别提大小姐压根没吃几口。她错愕地看向夫人,只见对方被旗袍紧裹的小腹平坦漂亮,哪像是吃多了的样子。
大小姐将折成三角的纸巾拿起,很轻地按在唇边,坐直身的夫人似乎在用余光打量,随后照做无误。
“回去休息吧。”大小姐起身,回头叮嘱佣人:“把门窗都关了,今夜风大,连花瓶都被吹倒了,一会儿记得下去给那姓陈的续个香。”
佣人点头,等着夫人离桌,好收拾餐具。
大小姐是故意这么说的,关门和续香,哪样都与她后娘所希望的反着来,后娘就算是把香捻灭,也想将门窗敞着。
想让姓陈的进屋,却又不想他“吃”香么?
夫人的肩头幅度细微的往下一塌,头也垂着,站起身时手再次按在了肚子上,脖颈露出吞咽的痕迹,明摆着还饿着。
“等等。”大小姐把她那正要回屋的后娘叫住了。
夫人顿住。
大小姐取了一张纸巾,捏着其中一角,将其按在了夫人的唇珠上。
跟桃花噙了雪一样,不是该一个季节,却格外相称。
“好了。”大小姐把纸巾一揉,丢到了桌上。
看着夫人合上门,大小姐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但她并非要回屋,而是又进了那姓陈的房间。
大小姐再次推开了盥洗室的置物架,在思索了一阵后,把其中一个纸扎人拆了,里面是单薄的竹架,一掰就会断。
在色纸的里侧,她看见了一个鸡血红的印章,上面是奇怪的图案,还有认不清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