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尿遁的时微回到了训练室,见里面空无一人,这才松了口气,走回屋子中央。
地上还散落着很多撕碎的纸张,是她刚才烦躁后的发泄,她嗟叹着,低头默默收拾,然后重新坐到键盘旁边。
时微一向都觉得自己在写歌这方面是有一些天赋的,这是她在参加节目以前,唯一能收获自信的地方。
但这几天她就像自信崩塌了似的,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来,不知道是换了曲风的原因,还是因为压力,又或者是心情。
虽然已经和节目组请来的老师商量了八百回,但脑子里别说demo了,就连歌曲的主题都没有头绪。
她抱住头,用力揉了揉脑袋。
门忽然被敲响,时微理好乱发,疲惫地再次起身,将门打开。
她本以为是又来串门的裴星,却没曾想是阿玲,她忙收起焦虑的神情,轻声问:“阿玲姐,有什么事吗?”
阿玲的表情有些凝重,她递给时微一个手机。
“上次你给家人打过电话后,那边回电话了。”阿玲把时微拉到走廊里,这才指了指屏幕上的短信,“你自己看。”
“第一医院三楼308二号床,速回。”时微念。
反应过来后,她猛然抬起了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打电话的好像是你的家人,说你父亲,肝癌住院了。”阿玲小心地说。
祸不单行,时微忽然有些信了这个成语,似乎人在遇到坏事后,总是还能遇到其他坏事。
节目组倒是很快批下了三天的假,时微在裴星几人的帮助下迅速收拾好行李,买好了当晚就飞的机票。
但其实一整个过程,时微都好像是被别人推着进行的,她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既觉得悲怆,又一片冷漠。
悲怆是她知道血缘至亲生了重病后的自然反应,冷漠是她对一整个荒唐的少年时代的阴暗报复。
宿舍几人送她上了车,感性的谢楠楠还掉了两滴眼泪,时微只能安慰她问题不大,其实也有些可笑,自己的父亲生病,她还不如谢楠楠流的泪多。
在飞机上,她回想了这些年的一些片段,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她是幸福的,虽然父母每天都在吵架,吵架过后父亲就会夺门而出,再喝得酩酊大醉回来,瘫在楼道里骂街,骂到左邻右舍都出来吵嚷。
但总归还有妈妈的怀抱作陪。
事情的转变是八岁那一晚,父母发生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争,几乎砸了家中所有的东西,时微看着两人扭打到一起,吓得哇哇大哭,跑到中间阻拦。
不知道怎么受了伤,血从肩膀一直流到手腕,这才中止了战况。
那晚妈妈一边哭一边帮她包扎,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第二天妈妈就再也没有回来,她什么都没带走,离开得干净又决绝。
时微靠着飞机小小的窗户,手不由自主摸到肩膀,那里应该还有一道疤痕。
据说小孩会刻意忘掉或者模糊掉那些不好的事,时微比较信这句话,确实只有遇到江辞如后的时间,那些记忆才是鲜活的。
而这些事当时觉得像天一样大,但现在回想起来,都不过是模糊而琐碎的片段罢了。
她居住的海边小城真的很小,以前下了飞机后还要坐大巴车才能到达,她落地的时候是凌晨,只能打了一辆车。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黑暗里显露,熟悉又陌生的小城的全貌渐渐展现在微凉的海风中,才不过初秋,这里的清晨已经有些凉了,时微将自己缩进薄薄的衬衫。
毕业离开这里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原本印象中皲裂的水泥地已经被铺了新的沥青,显得干净又宽阔,道路两边建起了新房子,绿化带像大城市一样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