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我帮你……”
裴怀清的腿被大一点的碎石砸中了,雄虫的身体十分娇弱,他能感觉到那里应该是骨折了,巨大的痛觉让他一时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唇色如纸一样白。
他吃力地握住西泽尔的手,依旧是源源不断的精神力传送过来,西泽尔看着那纤细的五指,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力量慢慢充盈,裴怀清始终没有放开西泽尔的手指。
无数乱石砸在机甲上,发出震撼的响声,好像雨水混杂着冰雹,裴怀清缩成一团,紧紧抓着对方,汲取微乎其微的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回到了地面上。
裴怀清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一只手还紧紧抓住西泽尔的。西泽尔的情况也没有好太多,因为发情期的折磨,身上全部都汗湿了,一双金色眼睛还看着裴怀清的手发呆,有些茫然的模样。
“长官!”
费利蒙和其他几位副官心急如焚,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矿洞竟然就这么坍塌了,飞速找来医生,为两人查看身体状况。
西泽尔这才把目光移开,任由他们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
液体缓缓打入血管,压制了体内的不安。费利蒙犹豫地问道:“三殿下的伤,长官您……”
周围一片寂静。
珍贵的雄虫是不能受伤的,一旦受伤,那么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会治与之相关的雌虫的罪。更何况,裴怀清还是位皇子。
皇家护卫队随行的雄虫医生很快赶来了,西泽尔手下的军医只做了应急处理,不敢接手雄虫皇子,生怕一个不好就遭遇牢狱之灾。
那位医生看着腿伤严重近乎昏迷的小皇子还死死抓着西泽尔的手,表情震惊而愤怒:“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三殿下?!一群粗暴的家伙!不知道帝国是不允许雄虫执行任务的么?!”
他是一只外形美丽的雄子,看着这么可爱乖巧的小皇子伤成这样,简直心疼死了。
在场没有人反驳他,就连西泽尔都漠然地沉默着,一双眼睛放空,好像在思考,又似乎是纯粹的力量耗尽。
裴怀清很快被护卫队那边带走了,临走前,护卫队队长神色复杂地回头看了西泽尔一眼,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他们会很好处理裴怀清的伤,不惜一切,动用一切医疗资源。
而z2军团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雄子受伤,代表着他们的长官很有可能将再次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这一次,他们难道还要妥协么?
西泽尔闭上眼,被后知后觉的疲倦包围。沉浮的意识中,一双异常明亮的蓝色眼睛不住晃动着内心的平静。
为什么会这样?
不应该厌恶的么?
不应该被指责的么?
为什么在某一瞬间,他会产生一种自己是被那只弱小雄虫保护的错觉?
不应该的。一切都错了。
皇室害死了他的家人,诬陷他的雌父叛国,一把火烧死了他的雄父,还侮辱他,想要将他变为雌奴,变成他们小皇子见不得光的玩物,希望他被鞭打,被羞辱,被欺凌,永远承受来自一个雌虫肮脏的命运,永远被压制在性别与君权之下,不得翻身。
他又想到第一次见面那天,无意间听到对方说的话——“迟早会离婚的”。
这很难不让他想到,对方的乖巧与无辜都只是伪装。
对于他,除开外表上的迷恋,又有几分真心?
他必须保持冷静,就像过往执行任务的任何一个时刻。稍有差池,稍微心软,就会踏入雷池,战死疆场。
区别在于,他宁愿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小皇子的身边。
……到底为什么要来招惹他。
与此同时,正处于昏迷之中的裴怀清身体忽然似有所感地颤了颤。
直觉敏锐的动物,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在风中嗅到硫磺的气味。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