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说好的退居幕后也没有做到,他还在继续为帝国铺路,好像甘愿就这样当地基,当一辈子,似乎离开这些,他已经没有事可以做了。
一开始身边的人都劝他,不要这么执着了,让一两个雄子给他做精神抚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慢慢的,一年一年过去,他们都一个个噤声了。
倒也不是西泽尔威胁了他们,而是他的态度自始至终没有变化,生活作息,就连按时给裴怀清灰掉的账号发消息的时间与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偶尔还会打视频通讯,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弹出“无人接听”的字样,沉默很久。
于一般人而言,坚持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对于西泽尔来说,放弃才是那件难的事。很多人都觉得他这样沉默无息是最可怕的,有人说他疯了。
但西泽尔没有疯,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等待一个人罢了。
他和裴怀清约定好了,如果十年过去,他能够接受自己的追求,会在他从前在梅格星居住过的地方等他。
西泽尔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晴天。
他提前了三天,独自一人来到梅格星。裴怀清之前开过的花店他让人保留了下来,每年都会来打扫一次,而后坐一个下午,看看附近的景色。过往他没有多少风花雪月的心思,但是现在看来,裴怀清喜欢花,喜欢草,喜欢这里的云,不是没有道理。
他希望能够靠近裴怀清的想法,感受对方所感受的,哪怕是一点点。
他三天几乎没怎么睡,也不怎么需要睡。附近有一个长椅,他坐在那里等待对方。手伸进上衣口袋,去摸里面的小盒子,手心微微沁出薄汗,有些紧张。
蔷薇花环绕的戒指被他戴在脖子上,很多年没有取下了。
他坐在那里等待了很久,恒星升起又落下,裴怀清……逾约了。
他没有来。
十年让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或者说……西泽尔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性。靠着雌虫对自己精神交流过的雄子的直觉,他觉得对方没有死。就是没有死,他只是消失了,不想见到自己了。嗯,就是这样。
没关系的。没关系。
西泽尔垂下睫毛,抿紧了唇。不知不觉就在那里,坐了很久。又是新的一天了,第十年就是这样过去了,西泽尔想活动一下身体,他觉得自己都有些麻木了,但他动不了。
他还是坐在那里,可笑地,像是在等什么奇迹发生。直到约定好时间的第二天,黄昏来临。
西泽尔知道,他真的该走了。再这样下去,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心怀侥幸,是不好的习惯,会让他越来越……变得不像自己。
垂下的睫毛动了动,这个时候,沉溺在自己世界的耳尖却敏锐地听见了什么动静。
“对不起,我来太晚了!万万没有想到上一个星球和这里有时差!”
清亮的音色含着微微的歉意,有几分急匆匆地靠近。
西泽尔难以置信地掀开睫毛,和拖着行李箱赶到的裴怀清对上视线。
经过了这么久,但裴怀清依旧很难形容出西泽尔这个时候的眼神和表情,好像是空白,又好像高兴,又好像难过,更多的是震惊,还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慌张。
他微微张大了嘴巴,扔下行李箱,手足无措走近对方:
“你,你哭什么呀?”
模样丝毫没有变化的黑发青年柔软的手带着温度落在了西泽尔手腕间,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靠近,带着无奈。
“你是想这么看着我,然后在这坐一个晚上么?”
西泽尔忽然有了反应,他立刻站起身来,以一个卷来微风的力度,紧紧拥抱住了裴怀清,嘴唇颤抖着:
“我,我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修炼多少年,西泽尔也不会是情话高手。但这样就够了,因为他从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高兴”“难过”这种情绪色彩鲜明的词语。这些情绪与变化,他只在裴怀清面前表现过。
此时他表达苍白,只能疯狂地克制住拥抱的力度,裴怀清只要一站在他面前,一切等待好像都不存在,让他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
梦的尽头,是他。
裴怀清窝在西泽尔颈窝处,感受对方与自己胸膛贴合的心脏狂乱地跳动。
“所以你哭什么呀?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来了?我这不是来了么,别伤心啦,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他象征性挣扎了一下,西泽尔沉默着被他推开,手还紧紧抓着他,像是小孩子不放过自己的玩具一样。裴怀清看了一眼:
“说给你机会,可不是让你现在就这样的哦。”
西泽尔垂眸:“抱歉。”
手松了松,最终还是慢慢放开了。
裴怀清带着西泽尔走到了附近的高地上,侧头看了眼对方,西泽尔的眼神直勾勾的,把他看得十分不好意思,耳根也红了红。
“别一直看我呀,你要不抬头看看天空?”
西泽尔不情愿放开对方的,但裴怀清说什么他都会听的,因此真的就抬头看了一眼。
橙粉色的天空异常地灿烂,像是一片倒扣的粉色海洋,席卷着白色的波涛。
西泽尔瞳孔一缩,他再次看向裴怀清,对方盯着梅格星的晚霞,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他,自言自语道:
“我呢,其实不太相信看了晚霞,恋人就会一直在一起的传说。来这里的都是祈求恩爱的情侣,长久在一起的,会感谢晚霞。但分手失恋的,也很少有去把原因怪在晚霞不灵验这点上。所以啊,就是来看个热闹,不过我是第一次和人来这里,两个人一起看也没有什么不同嘛……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