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等绝境之下, 裴衍洲仍是言出必行。
被利箭扎满全身的男子像永不倒下的战神一般,领着余部冲破了陆霄的弓箭阵,他手中血淋淋的障刀掷出,刹那穿过了陆霄的咽喉。
厮杀蔓延,惨叫连绵,分不清倒下去的是己方还是敌军,左无问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狼狈了,比起他当初逃离京都时的模样都要狼狈,只是当黎明的阳光刺入左无问的眼睛时,他却想要仰头大笑。
左无问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被血水浸泡得异常沉重的甲胄压在左无问的身上,脚底下的人血成河,漫过他的铁靴。
一夜雪落不曾积,全被这血河冲刷而走,满地的泥泞分不清是淤泥还是血肉。
在左无问摇晃的视野里,天光彻底破去一夜的乌云,照射在前方依旧持刀的男子身上,玄鳞甲泛着金红色的光芒,似是被苍天眷恋而耀眼。
然而还不待左无问欣喜上前,裴衍洲就在他的面前从马上摔下,砸入了一地的血水里,到如今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左无问不愿再去想他将裴衍洲拖回城后那些大夫摇头的模样,他睁开眼睛,从怀中拿出碎成裂片的铜钱,呈到沈月溪的面前,“亏得这两枚铜钱挡了一下射入心脉的利箭,主公才得以保住性命,只是……”
只是也仅仅是尚有一口气在。
沈月溪颤抖着手接过铜钱,这是她亲手挂到裴衍洲脖子上的平安铜钱,而如今这两枚平安铜钱却是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碎了,更因血渍而变成了无光的暗色。
她紧紧地将铜钱的残片握在手心里,用力咬住自己的唇,在心底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哭,亦不许哭,裴衍洲尚在,她身为将军府的女主人当撑起如今的场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