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无声窥视着这一出遥远的人间闹剧,十年间星移斗转,夜空却依然如约而至,仿佛亘古不变的背景。
少年坐在空荡的客厅中央,望着静默如初的夜空,手里是一只胳膊将掉未掉、仅被几簇线头险险牵连的玩具熊,熊的怀里抱着戒指盒,倒像是只宁愿断臂也要保护戒指的英雄小熊。
后来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了——那才是他第一次顶撞母亲,第一次招来生母歇斯底里的辱骂和报复,女人在哭骂声中推搡他、拿起手边的一切东西摔向他,甚至点起烟头烫他的手臂和肩膀、逼他松手。
而他能做的只有死死抱住这只玩具熊、无论怎么打骂都不肯松手被她抢走罢了。
最终还是失败了,女人抓住熊的一条胳膊,像拔除什么祸害般拼了命地拽,逼他不得不松了手——这只熊被扔到了楼下,他是在灌木丛里找到的。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翻窗,跃下二楼,为此走路一瘸一拐了好几天,树枝上的尖刺划破了他的手臂,留下几道血痕,险些没能痊愈。
后来的事不用想也知道,他母亲认为他早恋,被所谓的朋友迷昏头脑,一边监视软禁他一边匆匆带他搬了家,而这只熊被他小心翼翼地藏起,搬了几次家都没有被她发现,一直藏到了今天——在沙发的隔层深处,一只被旧报纸和杂物层层遮掩的抽屉里。
旧事经年,加害者早已被送进精神病院,十年前的伤痛现在也惊不起什么波澜,只是……
枕霄看着手中又脏又破的熊,嘴角扯出近于哀伤的苦涩弧度来,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忘记呢……”
他曾经这么喜欢的人,恨不得刻在心头珍而重之的名字,就这么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生活里,和他朝夕相处——他怎么就忘记了呢。
忘记也就罢了,还从重逢第一天起就对人恶言相向,不止一次地说讨厌他,乐此不疲地捉弄他……明明早就察觉了自己对他反常的依赖和信任,甚至不知不觉动了心,怎么就没能早一点想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