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上路之后,我一直开着收音机。出市区,上了高速,即使关着车窗噪音也很大,我就把收音机音量调德更大,总之必须让车内弥漫着声音。
毕竟我没法和大哥聊天。如果车里太安静,我会有点难受,甚至有点说不清的畏惧。
电台直播着实时路况节目,不播路况的时候,主持人就聊一些本地的美食美景。他们提了沙滩,还有一座郊区的什么山,唯独没提游艇出海,也没提游艇会经过的那座小岛。从前这些可是a市最有名的玩法,现在全市都达成了默契,谁也不会再提起游艇出海。
十个受害者,九死一伤。确实是太残酷了。
“幸存”这个词本身就自带“幸运”的意思,我却不知道大哥能否算个“幸运”的人。
“幸存”之后,他看不见我们的耳朵了。然后是眼睛,然后看不见整个头颅,然后看不见皮肤……然后他失去了正常沟通的能力,这样一来,我就无法得知现在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了。也许所有东西在他眼里都不一样了。
就拿现在来说吧,他还看得见我这个人吗?会不会也看不见车座椅呢?那能看见车皮吗?能直接看见发动机吗?
上路前我还下定决心不要胡思乱想,但人的脑子一旦开始活跃,想法就信马由缰,真是很难自控。想到大哥透视汽车看到发动机时,我还忍不住笑了。
突然有什么年头划过脑海,我的笑容渐渐僵住了。
我意识到……“看不见”这一现象,它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如果大哥是真的也看不见物品呢?
那么……昨天,他是怎么离开招待所房间的?
我从车内后视镜看后座,大哥好像是向旁边歪斜着身体,所以我只能看到他一部分肩膀,看不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