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错,”他平淡而直接地出声,“我坐副驾上没帮她看路,她还小。早逝也是我自己的原因。”
计迦楠眼神凝固下来,强烈的风刮过也没能让她眨个眼:“怎么说?”
“随口一说。”
“……”
他薄唇一牵,笑了笑,眼神迎上她狐狸般动人的眸子,语调慵懒而平淡:
“计总提起来,我就随口说说。是真差点英年早逝,幸亏没有,不然我那小姑娘,这辈子可怎么办。”
计迦楠眨了眨眼,阖下了眸。
那一秒,一记温柔的嗓音钻入她耳中:“怎么了?计总不舒服?”
她茫然地撩起眼皮,恰好撞入男人笔直而认真窥探她的眼神。
“怎么眼底有水光?”他问。
“哦……”计迦楠吸吸鼻子,“可能是风大,吹得眼底有些酸。”
他眼神越过她投到街对面的马路上。
“我方便请宁总吃饭吗?道个谢。”计迦楠转移话题说。
“这道什么谢,不算成功送到家。”他语气浑不上心,收回眼神又略抱歉地说他晚些约了人,可能也没法和计总吃,问她是不是回家,要是不急的话顺路送她回去。
计迦楠有些困惑地笑问:“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也没开车?”
“开车你不会从那个出口进来,那儿没停车场。”
“……”
男人也只是阐述一个事实,没有调笑她的意思。说完,他眼神从她起伏的上半身缓缓降到下半身,正要开口,恰好计迦楠低头打了个喷嚏。
宁硕微顿,随即从口袋拿了个车钥匙,按了下锁,再往前迈开腿:“先上车。”
计迦楠才知道他车就停在对面,她刚刚就站在那里发现的他。
那一块的地上隐隐约约画着一排停车位,但是只停了一辆迈巴赫,其他位置上全是落花与枯叶。
计迦楠问他:“这地方,确定能停车吗?怎么都没人?”
宁硕:“能,收费,很贵,前面有便宜点的停车场。”
“……”哦哦,哥哥豪气。
计迦楠看他似乎要去开副驾座车门,她站停在他驾驶座这边说:“我在后面坐一会儿就好了,宁总,不用你送了,我约了朋友。”
想起来她离开公司时说她晚上有事,不去聚餐了,宁硕也没说什么,绕过来一齐进了后座。
上面丢着一件西服外套,计迦楠感觉他也蛮冷的,就拿起来:“宁总不穿?看你也挺单薄的。”
他拿过来,又反手盖到她身上去。计迦楠顿了顿,火速去看他。
男人因为给她披衣服的动作而身子不得不往前倾了倾,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在昏暗中飘过她的鼻息。
计迦楠想起六年前那场事故,她撞上路边围栏的时候也不懂得要拐方向盘躲避,如果拐了那副驾座也就危险了。
所以那天,砰的一声巨响后,副驾座的空间却基本没有被挤压,只有驾驶座的她被撞得浑身泛疼,手腕被碎片扎入,簌簌流着滚热的鲜血。
当时宁硕在接电话,他一路指导着她开,就那会儿一忙,就出事了。
他手机被振落在地,人刚从晃动中稳下来,来不及反应就下意识伸手去扒开卡住她的各种金属与玻璃,他手也被扎出了血,却费力在救援人员来之前,花了几分钟就把她从完全变形的驾驶座扒出来抱到副驾座,把她放怀里,一只手去破碎不堪的中控台扒拉纸盒,抽出来一堆一股脑按在她流血的手腕上。
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脑袋,慌乱中用着最大的力气温柔下来哄她说,没事啊,迦楠,不怕,哥哥在,不怕不怕,没事。
那会儿她还处在出事故后生理性的昏昏沉沉中,但是还闻得到空气中血腥味夹杂着男人身上的淡淡烟草味,说实话,很好闻。
可能是青春期,十几岁的女孩子都抵挡不住这些超乎年龄的、从未接触过的禁欲感,一个男人忽然将你抱在他怀里,身上的所有气息将你淹没,那一刻的感觉,她至今铭记。
她还记得当时一抬头,就和此刻一样,看到全世界最温柔的眼神罩着她,急切又紧张,柔得要滴水。
那双眼深不见底,清冽如泉的嗓音一字一句不断在哄她。
那天他喊了她很多次名字,迦楠迦楠的,格外好听。
其实她伤得不重,只是那一刹那被吓得不轻,整个人处于懵住的状态。那天算是赚了一场他的拥抱。
记忆如晚春的热浪,纷至沓来地在心中点燃焰火,计迦楠这一瞬有要冲眼前的这张脸喊一声“宁硕哥”的冲动,但总觉得不合时宜。
“别,你自己穿。”她下意识客气地说。
“披着吧,我不冷。”他动作微微用力,不轻不重地按住她肩头的衣服,随即往后一靠,坐好了。
没有了说话声,便只有外面树叶在风中摩挲出来的沙沙声,远处广场上的喧哗偶尔也会借着风吹来,天空飘着一个又一个的孔明灯,一晃一晃。
计迦楠仰头透过车窗看着。
余光里男人在看腕表。计迦楠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找了个话题说:“我其实也不是很冷,我穿很多。”
这话成功让垂眸看时间的男人抬起了头,目光转移到她身上去,上面盖着他的西服,先不说,就说下面,他的西服成功又让她下面只剩一双腿了。
计迦楠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掀落他的西服一角,又撩起自己的毛衣衣摆,露出里面的短裙。
宁硕:“……”
哦,有穿的。
但是他说:“这也不保暖。”
计迦楠指了指自己的毛衣:“里面有保暖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