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硕的车在侧面撞上出租车的大灯,车身问题不大,大灯与车前方裂开了一道缝隙,出租车倒是碎了一块。
计迦楠直到被带上车了,才渐渐回过神来。
目光往后视镜看,那辆出租车横七竖八梗在路中间,司机倒在地上扶着手呻.吟。
原来刚刚那几声闷哼是他打人了。
计迦楠扭头看驾驶座。
长街无人,他开得也不快,幢幢建筑的影子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透过车玻璃照进来,不规则的一片片扫过男人的上半身。
他硬朗的眉毛,高挺的鼻子,薄唇,锁骨,都浅浅飘过薄薄一层剪影,利落分明的五官在这层晦暗不明中有些像曾经的海边,看似遥远却透着无边的安全感。
他扭头看来:“怎么了?不怕了,我在呢。”
计迦楠勉强牵起一抹笑:“宁总怎么知道我在那车上?还出事了?”
她声音还有些弱,含着一道浅浅的鼻音。
宁硕内心轻叹口气,说:“在超市看到你了,后来见车子开得乱七八糟,就估计不好。”
“我也发现你了,”她小声喃喃,“但是出来时没看到,还想打招呼来着。”
“我在车里。”
“噢”她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你是和我同路吗?”
宁硕“嗯”了声。
计迦楠:“那我要怎么谢宁总啊?”
他浅浅一笑,没说话,目光落在她微微肿起的额头。车内橘黄色的灯敷开在女孩子雪白的额上,把那耸起的小包照得更加明显。
车子在红灯口停下,宁硕扬扬下巴指了指她的头:“疼不疼?”
计迦楠转头去拉下遮光板,凑近镜子看了看她的额头:“……哦,肿了吗?”她抬手拿手心轻按了按,喃喃,“……我说怎么那么麻木,扯得我眼睛疼。”
宁硕敛了敛眉头,转头看车外,随即启动车子过了路口开去一家药房。
计迦楠一直在看自己的脸,怕破相了,刚刚从座椅摔下去时脑袋砸到了前座的后背,她脑袋当时就眼冒金星,膝盖也疼。
她阖下遮光板,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宁硕把车子停下,边熄火边问她腿是不是也受伤了,他顺便给她买药。
计迦楠一个仰头,才看到前面是家灯火通明的药房。
她拉起长及小腿肚的毛裙,露出一节白得泛光的小腿,以及破了皮的膝盖。
宁硕看了眼,不知不觉把眉头微拧。
计迦楠看着男人阖上车门踏上了药房门口的台阶,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澄亮的大药房里。
人不见了,她却依然心安。
闭眼休息了会儿,车门再次打开,一阵寒气伴着男人身上淡淡的冷香飘来,钻入肺腑时觉得身心都一凉,但就是让人没来由地放松。
计迦楠转头看去。
宁硕阖上车门,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拆开,先拿了消肿的药出来,棉签伸起来到她面前。
本来还想看看是她对着镜子自己来,还是他来……但宁硕还没开口,眼前已经乖巧地凑过来一个小脑袋。
宁硕一顿,脑海里闪过多年前的一面,小迦楠受了伤被他带去医院,包扎时护士手没个轻重,她一直瑟瑟发抖,小眉头皱成一片,他就接过了棉签,跟她说,哥哥来,不疼,那会儿她也是很乖又很安心地自动把身子往他那儿凑去。
再看了眼眼前略显熟悉的精致小脸,宁硕意味深长地浅浅勾起薄唇,把棉签小心擦过她的额头。
头上没破皮,擦起来冰冰凉凉的很舒服,计迦楠能感觉到男人手法很轻,很娴熟地就着那个伤处打转,每一处都仔细地擦过了药。
不愧是家里有医院的。
刚擦完,风一吹,女孩子的发丝往脸上贴,宁硕下意识伸手挽住,再往后别到她耳朵后。
计迦楠清晰地感觉到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掌心下的那一层皮肤贴上了她的侧脸,带着点柔软的温热。
她撩撩眼皮,看了眼头顶伤口,又往前瞥去,恰好撞入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
最近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瞧他的脸,皮肤真是好得挑不出一丝瑕疵,山根处那颗痣往右眼倾了一分,不正不经的却好看到像锦上添花,再搭上他那双丹凤眼,真真就是一个……妖孽。
“宁总。”她忽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