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丛雲猜测他身上的血不是他的,只是手受伤了,这话听着怕是更希望这些血是他的,而不是迦楠……
她轻声让护士给他的手擦了上药就好了,其他不用管了。
护士听话地闭了嘴,埋头取出棉签,一点点小心把他双手的血全部擦拭掉,又去上药。
这时候一直没动的男人终于坐直了身子,挥开手。
护士动作停住,扭头去看毕丛雲,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沉默盯着手术灯的谈慎履这时候终于出声,嘶哑的嗓音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说:“包一下,好得快。”
但是话音落地,长椅上仿佛出神的男人还是无动于衷,无知无觉。
毕丛雲看他手心虽然还在微微渗血,但是不算太严重,知道他此刻没那个心上药包扎,不想人碰他,就点点头示意别给他擦药了,指了指谈之醒,示意给谈之醒看伤口。
谈之醒就割了一道口子,宁硕去后撕扯那些玻璃都跟握沙子一样直接拿在手中,他没太出得上力。
他直接转过身子拒绝了,拧着眉面着墙,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处理伤。
护士拎着药箱只能离去。
谈之醒的老婆与护士擦肩而过,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快速地走来了。
人到他身边后,一看后面椅子上的宁硕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色,就拧起眉头去看自己老公。
谈之醒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他今天穿的深灰色衬衣,看不太出来。而宁硕,本来他也不太穿白衬衣,还是情人节那天,计迦楠说的一句白衬衣好帅,所以他最近常穿。
杭若看着谈之醒时而出神时而紧皱的眉头,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谈之醒回神看了看,几秒后才认出来眼前的人是他妻子。
杭若跟他轻声说:“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话落又去和谈慎履说话,同样也是说着,三叔放宽心,迦楠不会有事的。
现在除了这些话,也没法说什么,即使谁也说不懂具体是怎么样的。
听说了这桩事故的谈家人都在短时间内赶到了,谈家的大哥大嫂也在京政里上班,此刻和父亲谈慎铎一起到了。
他不可思议地问谈之醒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这么严重的事故?”
谈之醒哪里知道,他就目睹了翻车的过程,至于为什么翻车,他什么都不清楚。
眼看他转开脸痛苦地闭上眼,谈慎铎皱眉叹气,挥手让大儿子去查,一定要彻查。
本来这事该谈之醒来处理的,他向来和计迦楠走得亲近也关心她,出了这样的事最痛心疾首就是他了,但是他眼下没有那个想要查真相的心思,他疲惫得想倒下,只是不敢休息,怕一转身就错过了什么。
谈之醇收到了父亲的指示,马上就打了电话找人去调监控。
虽然警察已经判定对面的车子转弯没有让直行负主要责任,但是计迦楠速度过快也有次要责任。
可是他们自己家人,肯定都不愿意相信她怎么会在路口那么开车,她每天在那儿上班,那个路口的路况她应该是最清楚的,不应该会莽撞到车直接翻车,出了这样骇人的事故。
谈之醇刚进入电梯离开,这边手术室的门就开了。
医生和护士出来,看着不远处坐在长椅上,此刻抬起头朝他看来的年轻男人,略显压力地出声阐述了一下病情。
“病人脊柱骨折……”
就这一句,已经让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尤其距离医生最近的谈慎履。
他目光抖动,闪烁间全是不敢置信。
医生又接着说:“脑部中度震荡,肋骨与小腿都有不同程度骨折,这些都是剧烈撞击与翻车时带来的伤……”
一通病症简约说完,最后是一句病人现在失血性休克,下病危通知书,问:“是,谁要签字?”
整个手术室门口,静若源潭,毫无气息。
医生认得谈慎履,他最近十天里有九天会在医院活动探望他老朋友,也就是这个医院的董事长宁池安,但是似乎也听说他们少东家,和现在的病人是未婚夫妻关系。
虽然手术签字正常在病人没结婚的情况下,父母亲又在,肯定是后者来签字,但是医院是宁家的,宁硕此刻又在,他也就本能地关怀性问了一句,谁要签。
说完没人出声,医生也很理解地没有动静,无声等着。
终于,谈慎履缓缓伸手,想签字,但是一动身人就晃了晃。
在一侧的杭若马上伸手扶他:“三叔。”
谈之醒也走了过去搀扶。
他艰难地摆摆手,示意没事,缓了缓神与紊乱的气息后,抬手接过护士递来的笔,在那纸上签上名。
医生与护士又进去了,走廊恢复了寂静。明明人很多,莹白的灯从头到尾亮了两排,可这一处却像夜深人静一样,连呼吸声仿佛都不见了。
宁硕在看谈慎履过去签字后,就阖下了眸,谁也没看,动也没动。
一个小时过去,隔着一个多小时车程的谈之醅从锡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