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剑尊冷酷无情 一口果 3573 字 4个月前

“跟着大妖怪不好混。他们都看不上俺嘞,有些愿意留俺的,嘿嘿,谁知道他们留俺是想干啥?说不定哪天想尝尝狗肉,俺这条命就没啦。城里都有阵法,俺也进不去,混在野民里日子倒好些,俺能猎些野兽啥的,有时候跟商队换点儿东西。”小老头絮絮叨叨地说着。

朗擎云看着大沼泽,好像听得出神。

他也算是野民,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们。他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他们了。听这老狗妖的絮叨,倒让他想起了自己从前的日子。

认真算来,他才修行一年多,可是因为道种和血锈刀的存在,他已经迅速接触到了许多厉害人物,也已经杀过了许多这样的厉害人物。可是他一直不太有真实感,好像和那些人都有着一层隔膜。此时和这个老狗妖坐在一起,反倒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也许人和妖没有什么分别。有分别的只是大人物和小人物。

小老头还在絮叨:“……好些厉害妖怪想要血锈刀嘞。他们手下不够用,盯上了俺们这些小妖怪。他们用俺们,可不在乎俺们是死是活嘞。还有些新来的人修,动不动就想斩妖除魔,他们……”

“假如你得到了血锈刀……”朗擎云忽然插言道。

“什么?”小老头没听清。

“假如你得到血锈刀……”朗擎云重复道。

“可不敢这么想,可不敢这么想!”小老头心惊胆战道,“那得是多大的麻烦!”

“就只是闲唠唠嗑,”朗擎云道,“假如你得到血锈刀,你见到了里面的无上道藏。”

“假如我……”小老头跟着喃喃。

“但是你不喜欢那条道,”朗擎云继续说道,“你觉得那个无上道藏,让你很反感,怎么办?”

“怎么会不喜欢呢?那可是无上道藏啊!”小老头停了一下,道,“反感……难不成那里面藏的无上道藏是魔道吗?”

“魔修的道路,也能直指大道吗?”朗擎云问道。

小老头道:“不知道啊。俺也不懂。但应该能吧。这世上那么多魔修,总不可能他们都是傻子吧?”

“假如是这样的,你会跟随这个你不喜欢的无上道藏修行吗?”朗擎云问道。

小老头嘿了一声:“俺这样的小妖,有得修行就不错啦。俺到现在都没有完整功法。若是真有无上道藏,俺肯定修,管什么喜欢不喜欢!俺要是能靠着它修成大道,就再也不用怕大妖怪欺负俺了。”

“这样啊……”朗擎云喃喃。

“是嘞,”小老头越说越高兴,“要是能得到无上道藏,俺也能坐高台、吃大肉,人人都听得俺的名声,见到俺就恭恭敬敬地把俺迎上门,俺也成个人人钦羡敬仰的大妖怪!”

大沼泽对面的树丛里忽然传出动静。朗擎云和小老头一起抬头看过去,是一群修士。

他们的目光在朗擎云和小老头身上转了一圈,直直落在朗擎云身上。

“血锈刀在你身上?”郑诚杰问道。

小老头猛然转头看向朗擎云,他目光惊愕惶恐,紧接着就浮现了贪婪,然后就是畏惧。畏惧压下了贪婪,他一语不发,头也不回地跑了。

朗擎云慢慢拔出血锈刀。

跑了好啊。跑了好。他并不想再多杀一个人。

他其实一个人也不想杀,但那些来夺血锈刀的修士,无论是正修还是魔修,几乎都无法沟通。他们好像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得到了血锈刀,就活该被迫一次次被抢夺。早先的时候,还有些所谓的正修提出条件以交换或共享,但他拒绝之后,往往也就变成了又一次战斗。

郑诚杰皱着眉,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追上血锈刀的主人,第一次见到朗擎云的模样,但他们已经见过许多次被血锈刀主人杀死的尸首。按照他们的想法,原本没想就这么直面对上朗擎云,他们的计划是找到人后先藏在暗处根据周围情况再做打算。但他们都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片诡异的大泽。

在他们的神识中,根本没有感应到这片大泽的存在,因此,他们毫无察觉地走到了大泽边上,与对面的朗擎云正撞了个正脸。

郑诚杰没有直接动手。除了强取,他们还有别的计划。他想劝服朗擎云,像血锈刀这样的宝物,不可能被某一个人守住。不如交给他们这些大宗门保管,宗门会给他丰厚的报酬。而且,以后他应该也可以用血锈刀参悟。这人既然有给白子碎银的一念之仁,未必就不可沟通。

“我……”郑诚杰刚开口,就被朗擎云打断了。

“无论你们开什么条件,我都不会把它交给你们。”他冷硬道,“要么,你们走,要么……”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郑诚杰后面的一个人。那个人手上拿着一个形似司南的法器,勺柄正指着他,中间的勺碗里,装着几颗碎银。

朗擎云的眼睛中泛起红血丝,在梦中压制下去的杀气轰然爆发,可怕的血煞骤然笼罩了整个大泽。

“你们把她怎么了?!”

郑诚杰神色一肃,暗暗运起阵法,对朗擎云道:“你说那个白子?我们救了她,她自愿把这碎银给我们的。”

“自愿?”朗擎云重复道,“自愿?”

白子的形貌在他眼前晃过。

他垂着眼,眼皮遮盖了赤红的双目,手中血锈刀震颤嗡鸣,带着他的手也开始抖。

“不滚,就死!”

“郑师兄,别和他废话了。他杀了那么多人,就算不是魔修,也必会堕魔!”

哈。

大沼泽上,刀光如血。

……

暗红色的血在大沼泽的水里洇开,大沼泽冒着泡泡。来找血锈刀的一十七个修士已经被它吞没了。

朗擎云踉跄从沼泽中爬上岸,走到之前与小老头休息的树下,一只手握着血锈刀,另一只手撑着树,一点一点往下滑。

他的身上有六十四道伤,每一道都在淌着血,把衣裳染得通红。五方鬼留给他的伤还没有痊愈,脆稚的五脏在战斗中早已被震伤。

他的法力已经用尽了,他的药也用尽了。大概,他就快要死了吧。

道种像冰锥一样刺得他心脏剧痛,疼痛和寒意把他眼珠里的暗红色逼退下去几分。他面对着树滑坐下去,额头抵着手,握住刀身上越来越短的血锈,再一次陷入梦境。

……

年轻人孤身走在路上。他已试过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只剩下一个办法——他已经拿了这柄剑五年,以后也将继续拿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