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心所想,说再多的话,都是借口。
就像谢述,解释就是掩饰。
谢述自己都还未觉的心思,在一句句欲盖弥彰的解释之中,早就像是已经宣之于口了。
他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徐渊清移开目光,开口道:“这里好像要塌了。”
“大概是因为你把这里所有魔物都解决干净了吧。”
第八重虚空的解离,与此前虚空完全不同。
假山石林轰然破碎,夜幕倒旋,宛若天崩地裂般。
周遭震颤不已。
很快,连同站在地面上的人都快要站不稳了。
混乱之中,徐渊清蓦然抬手,没有半分犹豫地握住云容声的手腕。
将人拉近时,他以剑撑在地面上。
不过瞬息的时间,就连云容声和徐渊清两人脚下所站的地方也迅速崩塌。
失重感袭来之时,云容声毫无所觉,神色自若地抓紧了徐渊清。
无论怎么样,只要他在身边,他就能安心。
心安。
坠落下去后,长久的失重感袭来。
他们好像是从地面之上无止境地坠落往下般,云容声并不满足于现状。
在一片混乱中,他迅速抱住徐渊清的腰身。
云容声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徐渊清身体一僵,他手掌轻覆下的那截腰微微紧绷,几近滚烫的触觉透过衣料传出来,被他清晰地感知到了。
他这叫……得寸进尺。
即将滚落在地时,徐渊清抬起手,像是一个相拥的姿势,堪堪将人护在怀里。
强势冲击力袭来,时至两人滚落至壁墙前,徐渊清伸出的手掌抚住云容声后脖颈,隔绝了壁墙与云容声的头之间的碰撞。
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衣袖似亲密而不可分般。
徐渊清很快缓过神来,便听见身前的云容声轻声唤他道:“徐道友。”
近在咫尺的眼眸深处,浮现出分明的关切。
云容声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开口问:“你没事吧?”
徐渊清默然摇头,迟疑一瞬后,当即起身。
而后,他又将云容声拉了起来。
云容声垂眸,将自己衣裳间的褶皱慢慢抚平后,又走到那盏花灯坠落处,捡起花灯,认真打量,确认只有轻微破损后,便走回至徐渊清身边。
云容声道:“或许在这里,我们可以遇见谢道友与霍道友他们。”
从第八重虚空彻底坠落后,两人进入的第九重虚空环境已然大变。
周遭是地面药楼所开辟的一处地下储藏空间,条条道路,四通八达。
四下寂静无声,云容声并未在此处感知到其他人的气息。可能是谢述与霍沉时还没有到,也有可能有别的什么原因。
徐渊清站直身形,略一打量过后,开口道:“我们选一条路往里走。”
话音落罢,两人目光不约而同落至正东方的通道,彼此之间相视一眼,云容声笑道:“看来徐道友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徐渊清道:“走正东方。”
药楼位于南云城东面偏僻处。
此处地下储藏室虽然四通八达,但是若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打造一个如此之大的地下储藏室,只能将通道往城外挖去。
药楼再往东而行,便是城外。
此处地下储藏室往东走,也必定会有所收获。
两人沿着正东方向的通道,往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他们入目所见之处,便越发宽敞起来。
在地下储藏室最深处,两人视线所及,豁然开朗。
迎面扑来的,是浓厚的血腥气息。
徐渊清抬眸望去,内里场景令他瞳孔微微一缩。
在储藏室最深处,被锁着一个被挖去灵脉的修士,那人未死,却也救不活了。他垂着头,浑身衣裳被透出来的鲜血浸湿,溢散的灵气间,又混杂着如浓墨般的魔气。
听见脚步声时,被锁之人低声道:“你们来晚一步了,我的灵脉已经被挖走了……”
此人话音未落,慢慢抬起头来,冷凝眸光自散发间落于徐渊清和云容声两人身上,却似有些意外般。
“怎么来了两个小娃娃?”
云容声注意到此人手臂上被鲜血半遮半掩后的魔种恶花印记,出声问道:“你原本以为来此的,会是谁?”
那人似乎是笑了下,陷入沉默而没有回答。
于是,云容声又换了一个问题。
“挖走你灵脉的,是谁?”
“是……某一位跟你一样是魔种的修士?”
“我曾听说过一个养蛊的说法,众蛊厮杀,将彼此之间吞噬过后,就留下了唯一且已然强大的蛊王。”
“挖走你灵脉的人与你,同属于魔种之中拼杀的蛊。”
云容声说到此处时,陷入沉默之中的人终于冷笑一声,平静道:“小娃娃知道的还挺多?”
“我都是猜测的。”
云容声道。
从前在混乱城,这样类似于“养蛊”的方法数不胜数。他只是挑了一种最是寻常的法子来推测而已。
此人对于他们二人来此感到意外,是因为在这其中,出现了一个变故——他。
他以强力破坏掉前几重虚空阵法,极大节省了被困的时间。若是没了他这个变故,徐渊清他们应该被假山石林围困至天亮。
到那时候,此人已死,一切死无对证,便再无调查真相的可能。
这又将成为一桩被灭门的悬案。
“你们二人怎么长得如此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