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柏空起得比平常都要稍早一些,前夜出了劫囚的事,定胜军从上到下都很忙碌,要追缉逃走的刺客及其同党,还要做内部排查,找出可能的内鬼,众人忙得可谓是脚不沾地,大部分将官们昨夜都是直接宿在军营的。
也就是柏空刚来不久,而且总管北营的伍锋并不怎么待见他,所以他负责的只是些不太重要的执勤巡岗之类的活儿,因此众人忙得分身乏术的时候,柏空倒是还能正常时间放班,回来跟楚逸尘睡觉。
不过他多少也会变得平常稍微忙碌些,今天就得早点去军营,参与军中的排查。
走之前,柏空特地跟楚逸尘叮嘱了一句:“军中事情多,我晚上可能回来晚一些,你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好。”楚逸尘应下了。
柏空刚走时,他还拿着本书,坐在桌边看,似乎准备看上一天,但等柏空彻底走远后,楚逸尘便站起身,去找了凌宏。
凌宏正在后院劈柴,他虽然是赵邺派来在教坊司打探消息的暗卫,但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个做粗活的下人,为了不引人怀疑,他行事尽量低调,同时也尽量不让人看见他跟楚逸尘有所来往,除却之前要传递消息那两回,他再没有跟楚逸尘见过面。
因此,他此刻看到楚逸尘突然来找他,面上露出些微诧异,先观察了下四周确认无人后,又把楚逸尘带到一个角落里,才开口询问:“楚公子有事?”
“是有一些。”楚逸尘说,“柏空昨夜告诉我,伍锋他们已经派人盯了城门,同时今天还会带兵从城南开始,一寸寸搜寻被劫走的刺客。”
是这件事。凌宏恍然,他并没有对楚逸尘的情报感到惊讶,因为定胜军搜城这么大的动作根本不是秘密。
他道:“这件事陛下已经知晓,楚公子不用担心此事,还有……”
凌宏尽量委婉地说:“教坊司里也有伍胜的眼线,如非必要,楚公子还是不要与我碰面的好。”
闻言,楚逸尘一言不发地盯着凌宏看了片刻,突然说:“细雨楼的人是不是藏在皇宫里?”
凌宏神色一变,虽然赵邺突然来找楚逸尘询问刺客被关押的地点后不久就发生了劫囚一事,这其中的关联但凡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不有所联想,可赵邺到底没有明面上跟楚逸尘摊牌,讲明那群刺客是他的人,楚逸尘即便猜到了什么也不该挑明,因为赵邺并没有让他深入此事的意思。
这个秘密事关重大,一但被伍胜知晓赵邺背后的动作,他的性命就危在旦夕,他不能放任一个并非自己人的人知晓他的秘密,而楚逸尘此刻还不算赵邺的自己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哪怕只是装出来的不知道,赵邺也不会动他,可他挑破此事,无非两种结果,一,加入赵邺的阵营,二,被清理掉。
但,赵邺是不会要一个无用之人的。
凌宏眼神闪烁,正在想该如何处理此事时,就听楚逸尘又说:“细雨楼做刺杀和情报生意,门派中人擅使暗器,同时还精通易容,易容后便是朝夕相处的亲友都辨识不出,搜捕的侍卫更认不出,你们应该是想凭借易容混出城去,但此计行不通。”
凌宏面色又是一变,因为楚逸尘说对了,这正是他们的打算,他连忙追问:“为何行不通?”
“伍胜手下有一支部队,名叫鹰眼,鹰眼中虽然只有百人,但各个目力过人,都是自幼挑选在目力上有天赋的孩子做斥候培养长大的,旁人看不出你们易容的破绽,他们却看得出,伍胜前夜便将鹰眼交给了伍锋,此刻正分派在各处城门,混杂在普通守城士兵里守株待兔。”楚逸尘说着他从柏空身上得到的消息,这个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柏空本不该知道,但伍俊总是能很恰到好处地以辱骂伍锋的方式告诉他一些重要情报。
这个情报确实很重要,凌宏听后便丢下了手里还没劈完的柴火,准备立刻回宫将此事告知赵邺。
但楚逸尘却没有让他走,他拦着凌宏说:“我想再见陛下一面。”
“这个……”凌宏面露为难,虽然楚逸尘刚刚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这么重要的情报,可赵邺是不能轻易出宫的,宫中到处都是伍胜的人,他上回来见楚逸尘便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若非实在没有别的弄清关押地点的方法,他绝不会来找楚逸尘,哪怕楚逸尘是他的旧友。
所以凌宏此刻说:“楚公子,陛下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你也知道陛下的处境,那么多人盯着,你有话想对陛下说,告诉我,或者写了信,我给你递过去就是。”
这已经是委婉的拒绝,可楚逸尘坚持道:“我想再见陛下一次,我有话想当面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