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免她沾染非常道,石咏志都有意将她避离8号,她想当时的石咏志大概盼着她能带他的宝贝女儿“私奔”,也就是成立自己的小家,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两个寻常人过寻常的生活。
去读大学的时候,还是这位自己都照顾不明白的老父亲全程包办,包括路线、行李、机票和报道指南,要不是老父亲公务繁忙,就差自己开车送她们一起去了。
她还记得机场临别时,石咏志给了石漫一个大大的拥抱,像在抱狗熊,石漫虽然面露嫌弃,但也没挣扎,身体比嘴诚实地回抱,孔知晚在旁边静静等待,在他们分开时与石咏志开口道别,却也被男人轻轻抱了一下。
与他大大咧咧的外表不同,男人先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隔着一点距离,轻抱了一下她的后背,有分寸感,带着长辈独有的稳重与关怀,于是她下意识去看他,没有躲。
石咏志露出他标志的八颗大牙:“你们两个小姑娘在外面注意安全,互相照顾着,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骑着扫帚就去。”
很平常的一句话,除了骑扫帚上天的魔幻部分,大概天下父母都说过,但孔知晚第一次听,临别的怀抱也是,有些新奇。
她当然可以装作受宠若惊或者无措的正常样子,以换得顺理成章的怜爱,但她只是惯常的淡漠,答了一声“好”。
也就如此了,说不上感动,她心里的确没有更多的感想,只是再一次验证了“他是好人”的结论。
但奇怪的是,一提起石咏志,她就会想到那个善意的拥抱。
孔知晚刚刚还坐在石漫的办公室,现在办公室就换成了石咏志的痕迹。
和石漫极简但混乱的风格不同,石队长的办公室简直可以用废品站形容,孔知晚头疼地翻起满屋子的文件。
但所有明面的文件里,都没有特别值得关注的,她最后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在整理最整齐的相册里找到了东西。
相册不像石咏志做的,有点不符合中年男人的花里胡哨,有的照片还有少女心的标注,给一些照片取名。
比如陈副队应酬到深夜,醉在门口,方静笑眯眯站在后面,只是有点阴森,来接人,旁边写“酒局无胜家,后有静姨花”。
比如石咏志带郑康写任务报告,都结案了,结果被郑康初一的妹妹指出,他俩一直把犯罪嫌疑人的姓氏念错了,旁边写“大文盲带小文盲,不如刚毕业的小学生”,还划掉了,一看就是被当事人发现,被迫删改。
孔知晚一眼就瞧出是石漫的字迹,不自觉带了点笑意。
从这本相册的内容看,是石漫的8号观察手册,都是一些有意思或者值得纪念的事,也算8号的一段“史书”。
自从她们去读大学,照片少了很多,只有过年放假和领导视察的零星合照,应该是队里拍完,石咏志就直接借石漫的相册安放了。
再后来就是石咏志身死,8号支离破碎,后半本都是空白,一直到最后一页,有一张反过来放的照片,光从背面看就不同,四周泛着老旧的黄边,一看就有些年头。
孔知晚微顿,她慎重地取出照片,一翻,是一张古董黑白照。
一对由两条相同的鱼镜像而成、彼此相连的玉佩。
她一看到这对玉佩,脑子忽然“嗡”地一下,梦境之中的识海被波涛扬起,将玉佩的每个纹路都深深刻了进去,五指下意识地攥紧照片,沉睡的相柳散出余威,应和着她的意识。
她第一反应,这是非常道的陷阱,但石漫留下的朱砂血毫无动静,说明这玩意没有攻击她的意图,甚至没有非常道的气息,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
她忽然想起相柳曾经说,关于祂要的东西,她一见,便知道了。
——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