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恻说完便转身继续上楼,进了书房。
沈之弥盯着书房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走回沙发旁继续看电视,脸上倒是没有半分挫败。
秦恻的拒绝在他意料之内,沈之弥也没期望秦恻这家伙答应。
他本来想和秦恻好好商量,但这位秦总既然不想,那就算了。
沈之弥也没再提这件事。
中途他联系了一下节目组。
那边倒是很客气,但也委婉地告诉沈之弥,他的经纪公司的确和他们签了约。
虽然他们很抱歉,但这是沈之弥需要和自己公司解决的问题。
又过了两天,网络上的呼声骤然高涨。
沈之弥点开微博,发现有cp粉问节目组亲密cp是否会参加综艺。
节目组竟然翻牌回应了,说已经在邀请了。
cp粉直接高兴到炸裂!
这段时间沈之弥以及秦家的相关词条,经常挂在热搜上,就连吃瓜路人也都眼熟了。
“这俩真的要参加啊?期待期待!”
“卧槽卧槽,秦总竟然愿意?”
“节目组牛逼【破音】!没想到连秦总都能请来!”
明明说的是「已经邀请」,但在粉丝眼里已经等同于板上钉钉了。
现在他和秦恻的关系正在热度顶峰上,再加上节目组这样一宣传,如果最后他们不参加,粉丝的反应一定会很强烈。
更会有人认为,他们不敢参加真人秀,就是这段感情「不敢见人」。
沈之弥对这些舆论风向很熟悉,同样不出乎他的预料。
他关掉手机,没再关注。
王哥中途又给沈之弥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了下秦恻的态度。
沈之弥也没表露什么,只说秦恻身体不好,装作为难地抱怨了几句。
挂断电话,沈之弥思忖了一会儿。
他这个经纪人虽然人比较势利,但也没蠢到跑秦恻脑袋上蹦迪吧?
昨天王哥打电话逼他上综艺,沈之弥虽然疑惑,但还能理解他是见钱眼开,想要蹭他身上的热度。
毕竟要钱不要命的人也不少。
但今天这人特地打电话问秦恻的态度,倒让沈之弥越发觉得古怪。
这天秦恻又回来了一趟。
他没进二楼书房,走进客厅后叫了一声沈之弥:“去换个衣服,和我出去一趟。”
沈之弥眉梢一挑。
这人拒绝他的事拒绝得那么干脆,现在喊他办事倒是一点半点不觉得尴尬。
果然奸商的脸皮就是厚。
“去哪?”沈之弥问。
“家宴。”
秦恻似乎心情不怎么好,扔下两个字后便又出门,应该是在车子里等着。
沈之弥抬着下巴朝客厅外看了一眼,没磨蹭,利落地去换了身衣服。
没一会儿,沈之弥打开车门,坐上了后座。
秦恻正在看手机。
见沈之弥进来,他按灭屏幕,侧头扫了沈之弥一眼。
脸上不动声色,秦恻心里倒是有些意外。
他拒绝和沈之弥一起参加综艺,还以为这人会耍点小心思,或者干脆摆烂。
没想到沈之弥还算敬业。
前面是个陌生的司机。
车子一路开出了别墅区,朝城郊开去。
后座里一片安静。
秦恻垂眸处理工作邮件,沈之弥拿着手机看电子剧本。
那气氛简直不能说是相敬如宾,相敬如冰还差不多。
外面景色变化有些大。
沈之弥抬头往外看了一眼。
秦家的那栋别墅看起来有些年份,沈之弥以为那就是所谓的秦家老宅了。
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类大家族的规模。
车子停在城郊一处宅院前。
这处宅子占地非常大,明显看出几个院落的划分。
沈之弥仔细看了一眼,分辨出每个院落应该都是一个独立的家庭。
由此可见,秦家的规模还真不小。
不过这种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情况,人只要多了,那肯定天天打架。
看来这场家宴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打仗的。
秦恻从另一边下车,看了沈之弥一眼。
沈之弥秒懂,凑过去亲亲密密地拉住了秦恻的手腕:“阿恻,老宅好大啊,在里面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看着这人一秒切换成现在的样子,秦恻即使早有准备,还是差点把这个戏精给甩出去。
他朝着沈之弥微笑:“放心,我陪着你,不会迷路。”
太僵硬了。
沈之弥给他打了三十分。
两人手拉着手走到大堂,沈之弥发现酒席都已经摆好了。
秦家还真是人多,光是本家的人就足足摆了十几桌,估计还有没来的。
“来了?”
坐在主位的是个熟人。
就是那个被张妈一扫帚打在脸上的秦二爷。
“二叔。”秦恻点了下头,全当打招呼。
“开席吧。”秦恻说。
他动了第一筷子后,众人才开始陆续吃东西。
沈之弥被这规矩膈应得要死。
不过这席面不错,沈之弥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夹了块荔枝糕。
沈之弥嘴还没张开,秦二爷突然拍了下桌子:“秦恻!你娶了个男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拿合约婚姻来糊弄我们这些长辈,你就那么想要家主的位置吗!”
桌上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秦恻和沈之弥。
众目睽睽下,沈之弥筷子上东西,「啪」的一下掉在了盘子里。
秦恻没回秦二爷的话。
他伸手又夹了一块荔枝糕递给沈之弥,温柔道:“别怕,慢点吃。”
在秦总温柔得仿佛滴出水的眼神下,沈之弥张嘴就着秦恻的筷子咬了一口。
“甜吗?”秦恻问。
“甜……”沈之弥眼角抽搐。
这对话下来,两人都默默yue了一下。
全桌人更沉默了。
沈之弥叼走那块荔枝糕,小心翼翼没碰到秦恻的筷子。
叼走后,又不着痕迹地把秦恻筷子夹到的地方吐到了纸巾里。
秦恻瞥他一眼,放下筷子。
虽然在沈之弥看来,他仿佛想把这筷子给旋出去。
“二叔说的没错。”秦恻终于回了秦二爷的话,“秦家家主必须要成家,从前那些家主也都是看着门当户对谈好条件才娶妻,这和合约婚姻也没什么区别。”
秦二爷嘴唇一动,张嘴就要说什么。
秦恻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话锋一转:“但是我要感谢二叔,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做家主要先成家,我也不会想到合约婚姻。没有合约婚姻,我也不会遇到小弥。”
秦恻「深情」地看向沈之弥。
“小弥全心全意爱着我,即使在我命垂一线的时候,也不离不弃等着我。我还没遇到过那么……”
说到这秦恻轻微地卡顿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顿了一秒后,他继续道:“我还没遇到过那么可爱的人。”
沈之弥手指动了动,想把筷子插秦恻眼里。
“所以多谢二叔让我找到了真爱。”秦恻感谢道。
秦二爷话头被他堵住,没说出话来,只挥了挥手:“吃饭!”
拜秦总这番话所赐,沈之弥面对这一桌美食都没有半点食欲。
他有些好奇,凑近了秦恻。
结果转头就见秦恻「一不小心」,把那双喂过他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沈之弥:“……”
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侍者递来了新餐具,秦恻这才动起筷子,吃了点东西。
他看向沈之弥:“看什么,还想让我喂你?”
“不,我不想吐。”沈之弥说。
他压低了声音问秦恻:“这合约你要是换了人,现在该怎么和你二叔解释?”
秦恻想了想:“就说……你只是我找的挡箭牌,现在我把我的白月光带来了。”
“这话不是那天我问你的吗?”沈之弥说。
“对啊,多谢你提醒。”秦恻笑了一下。
“你要给我版权费。”沈之弥锱铢必较。
“现在想要钱了?”秦恻挑眉。
这桌子挺大,座位间隔也远。
别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看到两人头抵头有说有笑,倒还真像一对亲热的小情侣。
家宴绝对不是能安生吃东西的场合。
秦恻没吃两口,桌上就有人谈起了集团的事。
秦二爷顺势开口:“听说公司里的秦姓高管不多啊?这公司别管着管着,成别人的了。”
“秦氏倒了才是真的便宜了外人。”秦恻不置可否地笑笑。
秦二爷没接秦恻的话,自顾自说:“你年纪小,秦成和秦立年纪比你大,这两年又历练了一波,让他们去公司帮你的忙吧。”
沈之弥支棱着一只耳朵听着。
这位秦二爷明显是要夺权,还想把自己儿子插进公司。
秦恻不咸不淡地回应:“可以,按照流程找人事审批就行。”
秦二爷沉下脸:“我们秦家自己人要进公司,还要外人同意?”
“二叔,这您该问问我爷爷,怎么定下了那么多规矩。”秦恻笑道。
秦二爷哼笑一声:“你把外人惯得到挺厉害,前段时间我要把秦恒接来小住几天,竟然被你找的这个小明星赶出来了。”
沈之弥一边吃瓜,一边筷子不停。
谁料下一秒瓜就落在了他头上。
他茫然地抬起头,又「求助」地看向秦恻。
秦恻假装没看见。
沈之弥只能自己上。
他看抬头看着秦二爷:“二叔……我只是担心阿恻而已。阿恻出了那么大的事,我那时候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你现在倒是换了一副嘴脸。”秦二叔道。
沈之弥乖巧地眨了两下眼睛:“嗯,二叔的气势倒是没变。”
“你!”
秦二爷被怼了一句。
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摆起长辈谱,指着秦恻骂道:“你看看你,公司里外人一堆,家里也只找了个这样的。马上就是你父亲的祭日,你对得起你父亲吗!”
秦二爷骂完这句话,真个桌上突然气氛一僵。
沈之弥转头去看秦恻,就见秦恻的脸色倏尔冷了下来。
原本那点礼节性的笑容彻底消散,他垂眸看着秦二爷,黑色的瞳仁里是极致的冷厌。
秦二爷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不合适。
他张嘴想要再说什么,秦恻却直接站起了身。
“走了。”秦恻说。
沈之弥一脸懵逼,但很快也跟着起身。
走出大堂前,他听到身后有人劝秦二爷:“你提他爹干什么,这孩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走出了沉闷的宅院。
郊区的冷风迎面一吹,沈之弥也感到了些许轻松。
除了有些可惜那一桌子菜。
秦恻已经走到了车边。
他脸上那股冰冷已经散去了些许,看起来并没有饭桌上那么可怖。
沈之弥看着他,也有些摸不清,这人到底是真那么生气,还是借着生气的由头离开家宴。
不过在秦二爷说话的一瞬间,秦恻眼底的那丝厌烦倒是真的。
看来这位秦总和自己亲爹的关系不怎么好啊。
沈之弥也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秦恻冷着脸,他也没兴趣说话。
互相嫌弃着喂过饭,又在「敌人」的包围下说了几句悄悄话。
现在离开了「敌人」的包围圈,两人又恢复了来时相敬如冰的态度。
一路无话。
秦恻这次没回公司,而是回了秦家。
进入客厅后,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着后面进来的沈之弥。
这么「乖巧」地陪他演了一场戏,这人八成又要提综艺的事。
否则秦恻实在想不通沈之弥这么听话的理由。
沈之弥在秦恻的目光下走进客厅。
他把外套往衣架上一挂,走到沙发旁,放松身体往后一倒。
秦恻盯着沙发。
沈之弥瘫在沙发上不动了。
收回目光,秦恻继续往楼上走。
打开书房门后,秦恻又往楼下看了一眼。
沈之弥瘫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秦恻进书房,关门。
他看了眼时间,打开电脑,加入视频会议。
“证据汇总得怎么样了?”秦恻问。
正在汇报的下属有些苦恼:“这段时间这几人小心了很多,估计是董事长您出院,把人吓到了。”
秦恻没说话。
事实的确是这样。
要是单看「钓鱼」的效果,秦恻还要再住一段时间院才行,或者干脆假死一回。
但他要在秦氏损失和排除异己之间找一个利益最高点,所以秦恻才提前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