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手贴在脸上,季砚微抽气,“胡闹。”
沙哑的声音带着宠溺,云意一点也不怕,眉眼弯弯的问:“大人醒了吗?”
那点倦意被云意给冰走,季砚坐直身体,一手揉着太阳穴,同时将云意冰凉的双手拢在掌中,给她暖手。
“当心长冻疮。”
再自然不过的一句关心,就令云意鼻子泛了酸楚,心里更像是被重重撞了一下,她低头怔怔看着自己被大人包裹住的手。
大人的手掌又大又暖,云意把自己的手缩得小小的,好全部裹在大人的掌中,热乎乎的温度从手心蔓延到她整个心脏,温暖极了。
季砚看到她放在窗子边的雪人。
“你堆的?”
云意卷长的眼睫像是欲飞的蝴蝶,半点遮不住她眼里奕奕的神采,“嗯,一个是我,一个是大人。”
季砚定睛看去,果然一个高一些,一个瘦小小的。
云意还有一句话没说,她心里有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和大人永远在一起。
就像这两个雪人一样。
京城洋洋洒洒下过两场雪后,转眼就到了年关,季府的年味却不太重,因为照惯例,季砚岁节都会回祖家小住几日,好陪陪季老夫人,所以往年每到这个时候,府上除了守门的几个下人,就没人了。
今年季老夫人也是早早就派人了来请,季砚则一直推到了二十八这日,才带着云意坐马车去祖家。
季砚也想过将云意留在府上,他几日就会回,可想到留她一人过年又着实可怜,说不定又会胡思乱想的偷偷哭,所以干脆就一同带上。
何安骑着马,在外面道:“大人,再过一条街就到了。”
季砚合上手里的书册,抬眸对正襟危坐在另一侧的云意道:“你不用紧张,老夫人很和蔼,舒宁你也是见过的。”
云意揪着指尖乖巧点头,在经历过楚家的事之后,她就无比害怕那些所谓的高门世家,那扇漆红的大门就像是会吞人的巨兽,门里面是一张张冷漠的脸,他们看她的眼光就像一柄柄锋利的刀子,痛,却不见血。
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呆在东水巷,可是她不想跟大人分开,所以她要更勇敢。
季砚见她连话都不说,分明还是紧张。
“有我在。”他声音平和,略微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
简短的三个字,对云意来说却是最有效的定心丸,她紧张纷乱的的心绪逐渐放松。
云意跟着季砚下了马车,守在府外的老管家见人终于来了,脸上堆满喜色,“六爷可算来了。”
他看到跟在季砚身后的云意,迟疑道:“这位姑娘是?”
季砚没有理会,只对云意道:“跟上我。”
云意点点头,一步步落地踩着季砚踩过的步子。
季家祖宅这几日热闹,几位老爷都休沐在府上,在国子监上学的公子也都回了府,姑娘们凑在一起剪窗花,写春联,下人则早早就把府上打扫的焕然一新,廊下的灯笼全都换了新,满满的年味。
“难得你们这些小辈都在,老祖宗精气神儿都好了不少。”齐氏手里端着茶,笑着对陪坐在季老夫人身旁的几个小辈道:“你们可要多陪陪老祖宗。”
季舒宁俏声道:“我和三姐,还有六妹七妹可是日日都陪着老祖宗。”她撅着嘴朝两个着青衫的少年道:“二哥,四哥,说你们呢。”
被点了名的季清觉和季嘉泽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季嘉泽生了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是笑眯眯的,他摸着鼻子道:“五妹妹说得是,这几天我和二哥哪都不去,天天陪着老祖宗。”他看向季清觉,“二哥你说呢?”
季清觉与季舒宁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生得也有几分相似,性子却相反,他沉稳斯文,只颔首道:“言之有理。”
季老夫人被几人逗得喜笑颜开,喝了盏茶才止了笑,慈爱道:“老祖宗可不用你们陪,过完年要不了多久就是春闱,你们好好温习功课才是正理。”
季清觉与季嘉泽纷纷点头。
季老夫人不时的往院中张望,周氏见了说:“母亲别急,下人一早就来传话了,六爷今日便会回来,想来也快到了。”
周氏看到垂着头心事重重的季舒宁,笑问道:“平时你六叔回来,你不都是最高兴,今日是怎么了?”
季老夫人拍着她的手道:“还在为你六叔训斥你的事不高兴呢?觉得没了面子?”
云意在季府的事不是秘密,众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些。
季舒宁摇摇头,“那日是我莽撞了,六叔训斥的有理,我没有不高兴,我是怕六叔还生我气。”
季老夫人笑睨了她一眼,摇着头说:“你六叔还能跟你一个小丫头计较不成?”
季舒宁被这么一说,又自己一想,顿时面露赧色,她也真是的,怎么会钻了牛角尖,觉得六叔会跟自己生气。
几人说笑着,丫鬟就跑了进来,“六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