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谁知,居然是来自我自己的危险。

是不管怎么选择都是要经历的家庭不幸。

我不管遭遇什么,都有在好好生活,为的是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我也莫名相信,自己就算死亡也会复活,所以我的人生绝不会就此结束。

这是约定。

谷本晶夫没控制力道,禁锢住我脖颈的手太使劲,我眼睛不禁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头一次,内心除了恐惧,也同样诞生出愤怒不甘。

………

黑云压下,阴沉密布天空,黑色幕布没有一点星光,冷风随着时间逐渐变得猛烈,呼啸而过。

街道。

一个少年极速掠过,面色极冷。

这座城市无数的复制体倾巢而出,寻找一个少女。

直到小巷前出现一个青木,他站立住,惊喜的神情停滞一瞬,愣了愣,近乎迷茫地看了片刻。

小巷子里,有两具尸体,似乎她知道逃不掉了,就一改当初的胆怯,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当场复仇,那个人在错手捅伤人时怔愣几秒,一时不察,心口被自己的刀刺入。

青木愣了半晌才将诗绪里抱起来,她双目紧闭,有几道泪痕,显得那么可怜,像是被吓到,似乎下一秒就要呜呜哭出来。

“……诗绪里……”他小心翼翼出声。

她的身体软绵,手臂自然垂下,青木将诗绪里抱在怀里,懵懂地侧耳听了听她的心跳——是一片寂静。

“呜……”青木皱起眉头,几乎是下意识求助般哭出声,可怜得像被围困受伤的小兽,“诗绪里……”

看见她的死亡,原来是这种感受。

表面是本能的反应,内心却骤然空落落、茫然无措,一丝的负面情绪都没有产生,只有空茫。

他依赖地低头将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之上,蹭了蹭。

“……是[我]的错。”他一反常态地说道,并非是他引起的事件,也一股脑揽过来,涌动出无限的自我恨意。

“是[我]的错……我应该将他们提前铲除的……”少年低低喃喃,已然陷入魔怔的状态。

“对了,诗绪里你应该不喜欢吃我的肉……其实还有一种方法。”

他说道。

青木捡起一旁染血的刀,先摸了摸诗绪里腹部的伤口,再在自己身体上的相同位置毫不犹豫地刺入,血顷刻间涌出。

明明对于他来说,这种伤口是最普通寻常的,但一想到是她身上的,就觉得比生生被剁碎成碎肉都还要痛苦一万倍。

“不对……这里不太好……”青木抬手,将心口的肉硬生生剥开,血流到怀里的少女脸上,苍白与艳红。

他将心口处最好的肉贴在她的刀伤位置,那块肉一触碰到少女的身体,便极速钻进去,膨胀着瞬间弥补缺口。

这种方法,需要一处能通往内脏的伤口,所以他从未想过使用。

肉块在逐渐探索她的身体,慢慢修补着,恢复着,和同化一样需要时间。

等她再度醒来之时,就是不死的身体——除了火烧。

而诗绪里并不会完全获得他的体质,仅仅是获得以心脏为中心复活的能力,所以永远只有她一个,绝不会分裂——当然的了,诗绪里当然只能有一个。她是唯一的,只能是唯一的。

青木亲昵地舔走她脸上的血痕,抱着她离去。

几分钟后,另几个青木同时出现在巷子口,黑沉的眸扫一眼,定睛在地上的男性尸体上。

到了此时,极端的愤怒反而令他们冷静。

“死的太便宜了。”

“没错。”

“应该受到更多的痛苦。”

谷本晶夫也同样复活——不过他早晚会被同化,而青木他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垃圾在被同化之前受尽一切的惨痛。

抱着诗绪里的青木,茫然地走向树林深处。

他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反应,迟钝到大脑无法转动,只想着城市太多人,要找一个安全的无人之地。

草划过他脚踝,他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路途太过遥远,走不到尽头似的。

“诗绪里……好远……”他小声撒着娇。

少女在他怀里贴着他刻意没有恢复的心口,白色的肋骨血肉里是跳动的心脏,她一靠过去,便靠在他森白的骨上,传来的是剧痛。

青木倏地落泪。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诗绪里没有朝他裸//露的心脏吹拂呼吸。

一点一点的,死亡的迹象赤//裸//裸的展现在眼前。

他无知无觉地走至中央,那里早就被另外的青木们铺就出柔软的干净的一处。

青木将她轻轻放下。

“诗绪里……”他又哭了,腹部没有恢复的伤口不断提醒着他,在这一刻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心脏像是碎成一块一块的红肉,脑子在涌动着发出哀泣。

任何人都不能夺走她的任何东西。

就算是死亡也应当是她自愿去做的。

而他没有做到完美的保护。

少年着魔一样只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当然了,那个垃圾自然会处理,可是他也是一样啊,他们一样啊。

应该遭受惩罚。

青木在啜泣,突然,一只手从后方拽住他的黑发猛然往后扯。

手的主人是相同面貌的少年,在他周围赫然是无数个青木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

“[我]做错了事情,”揪住他头发的[青木]冷着脸道,“任何人,都不能让诗绪里痛苦。”

青木被迫仰着头,嗬嗬地喘息。

他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她的死亡。

迟来的感情铺天盖地地涌来,刚刚空茫的内心骤然被滔天的悔恨与怨念填满,脸上流露出浓重的恨意与愤怒。

他第一次,将一切的负面情绪投向自身。

“……我是……你们也是!!废物!都是废物!!”青木恶毒地吼到,被硬生生拖向树林深处,他的脖颈处裂开一处口,逐渐冒出一个新的头颅。

那些复制品们也同样在分裂,鲜血,裂口,新生青木的哀泣诅咒,诡异的人型怪物们步伐逐渐踉跄,身上的分裂体在迅速消耗他们的生命力,与此相反的是新生头颅们愤怒又鲜活的咒骂,妄想快速挣脱去接受惩罚,施行惩罚,越来越多的恨意在蔓延。

“我…我没有做好……应该遭受惩罚……”

“诗绪里死亡,[我]也应该死亡,一个也跑不掉!!”

那些相同的脸上泄露出相同的恶念,对自己,也对那些赝品。

即便诗绪里能够复活,但那些痛苦……那些让她流泪的痛苦……

他们必须为那些痛苦受罚。

每一个。

……

北村雄发现自己城市的富江在急剧减少。

发生了什么……?他在黑夜里看到一簇火光,还有,拥有记忆的青木似乎在不断追杀另一些没有记忆的青木。

仿佛在执着地执行[青木富江]的惩罚,每一个都逃不掉。

而那些没有记忆的,一旦恢复记忆,又瞬间深刻地认同了对方的理念,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杀害,或者追杀那些不知晓真相的复制体。

……发生了什么?

黑色幕布下火光四起,如果不是诗绪里还要用这个世界,恐怕他们也不会这么收敛,仅仅是内部惩罚着。

但即便如此,也仿佛是炼狱的景象——虽然表演死者只有[青木富江]还有那些本就疯魔的人罢了。

一个青木从分裂中复活,怔怔地摸向伤口。

“……还不够,诗绪里一定更痛的……对不起,诗绪里……呜呜呜呜呜我好痛苦……”

火光在黑色的眸中闪耀着,那是[青木富江]公认的,最为痛苦的死法。

……虽然,比不上诗绪里的哪怕一丝丝的伤害。

等北村雄躲在家中再出门,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了富江的踪迹,只留下灰烬与拖曳的血痕。

疯狂自罚、执着地寻找恋人之苦,妄想感同身受却一直认为不够——怎么够呢?诗绪里和他可不一样,她太脆弱,太害怕伤痛……根本比不上的,他再怎么做都觉得空茫。

因此导致了多数富江的彻底死亡。

那些自愿的,献祭一般的举动,无法用常人思维揣度的怪物,它在不断尝试消弭内心的苦闷与撕裂之感,不断地践行自罚的残酷行为,宣泄迟钝到来的看见她死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