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好吧,我原谅你了?
好像也不对,显得自己多么咄咄逼人,那要是说其他,又该说什么?
他捧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最后非常郑重其事地戳着列表里向空山的头像噼里啪啦发过去一句:[周几啊?]
……没错,在巨大的压力面前,虞叶好很没出息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这句话看似没头没尾,但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杀伤力甚至不亚于华国母亲单方面和小孩结束冷战时候说的那句经典名言——
滚出来吃饭!
啊,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他默默为自己的机智比了个大拇哥。
向空山果然也很快就回复了,并且奇迹般地懂了,连虞叶好想象中满头雾水的画面都没有出现,只说:[周日。我下课直接过去,你要跟我一起吗?]
虞叶好有点心动,他啃着手指甲,怪不好意思地想:向空山可真是个会顺坡下的好人。
他一个可以还没发出去,对方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又发过来一句:[网上说不清楚,明天放学稍等一会儿,我当面再跟你说吧。]
[……嗯。]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门清,有什么不清楚的呢,无非就是没话找话地聊几句,像之前无数次的那样而已。
对话就到此结束,应该姑且可以算作解除冷战的标志;虞叶好退出聊天页面,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还没酝酿出来,看见置顶那个停留在好几天前的对话框,就又迅速地收了回去。解决完一头还有一头,他都险些忘了,自己还有个正闹别扭的女朋友呢。
他忍不住点进去看,又看到两人最近的一条消息还是对方发来的那句:[你一定会觉得浪费的。]
言谈之间是如此笃定,就好像之前他所有的付出都是不值一提的笑话。
虞叶好的好心情到此刻终止,他看着静悄悄的聊天界面,很突兀地想到,对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线过,甚至让他避无可避地认为,这是否是另一种形式的到此为止,连再见都可以不用说。
这么想着,他眉头慢慢地皱起来,视线也一直没有挪开,于是理所当然的、在接下来的瞬息内,十分巧合地目睹了这个沉寂已久的账号所发生的异动。聊天界面的顶部,正赫然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他一愣,心脏随即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但却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在此刻与某一时间的向空山心理奇迹般重合,仿佛只要他大声一点,对面的人就会被吓跑,再也找不到了似的。
虞叶好就眼睁睁看着这行小字消失又出现,几乎是明晃晃地昭示着对面的人究竟有多纠结,大约又过了一分多钟,才小心翼翼地发来一句:[虞叶好,你在吗?对不起啊。]
他憋了许久的气猛地吐出,发懵的瞬间,竟然感到一种十分熟悉的哭笑不得:怎么跟向空山似的,一个两个都爱说对不起啊?
但虽然这么想,却还是善解人意地回复道:[没有关系,不用觉得对不起。]
直到此时,虞叶好还将两人产生的分歧归结于女孩儿无法揣测的某些心理,并且很有些胸有成竹地想,对方现在一定是想通了,知道究竟什么才是一起努力的含义,争论谁付出多谁付出少根本没有必要,只是在浪费时间。
可是他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想看到的话,只等到朱青青发的两张八竿子打不着的图片,然后瞧见对方斟酌着对他讲:
[我从一个成绩很好的表姐那里也拿来了几套卷子,好好,我们一起努力,就当交换试题,我也不会觉得是在占便宜,行不行?]
虞叶好当然不会拒绝,向空山一早就猜得到,但他依然没觉得如何快乐,因为撒谎是痛苦的,但他还是撒谎了,他甚至杜撰出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只是希望虞叶好能够承他的情,不将他的好意当作是怜悯。
说来也奇怪,向空山或许无法准确形容概括虞叶好的性格,但是却能很轻松地猜到对方许多时候的所想,明白对于虞叶好来说,给予应该是慷慨的,就连等价交换都不太需要。
以前的向空山为这一点而筹谋算计,可是现在的向空山不再想要浪费这份慷慨了。
他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朝后倒在宽敞的座椅上,视线盯着天花板,良久,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向清竹坐他旁边,正很没形象地啃一只硕大无比的梨,转眼瞧见亲哥这一副被勾了魂的样儿,白眼恨不得飞上天,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轻嗤了一声:“真是……”